她望著林陽,濕漉漉的眼中滿是歉意——不該開門,不該相信那個敲門說路中間撞傷了一隻貓的孩子,她被他們用槍逼進房間裡時,看到那個男孩從其中一個男人手裡接過了張錢。
“別傷害她們,你要找的是我。”單手退掉彈夾,林陽將槍扔向客廳的角落。他一眼便認出了抱著托妮婭的男人,這人的臉側有道疤痕,就是三年前在海上搶劫未遂的那個家夥。
欠下的債,早晚得還,他來報仇了。
身後又圍上來兩個人,一左一右站到林陽兩側。被林陽砸到地板上的那個撐著沙發爬起,朝旁邊狠啐了口唾沫,一腳踹上林陽的下腹。稍一弓身,林陽硬生生承受住對方的攻擊,視線始終盯在疤臉男卡在托妮婭腋下的手上。從二樓圍欄到一樓地面只有不到三米高的距離,但是對於一個嬰兒來說,還是太危險了。然而他的小公主對潛在的威脅渾然不覺,大睜著一雙紫色的眼睛,天真地望著下面。
疤臉男得意地笑了起來:“我找了你三年啊,終於……唉,既然你這麽有誠意,那就先跪下吧,我聽說你們中國人……膝下有黃金,是這麽說吧?”
“嗚嗚——”薇拉使勁地衝林陽搖頭。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頭上壓著的兩把槍,只求林陽能把托妮婭救走!
雙拳緊握,林陽從手背到小臂上根根青筋暴起。可他現在什麽也做不了,妻子和女兒在對方的手裡,如果爭執起來槍不慎走火,後果不堪想像。緊闔住牙關,他緩緩撤後條腿,在極度的憤怒和屈辱中單膝跪地。
“就跪一條腿啊?”疤臉男似乎不太滿意。
咚!
另一側膝蓋也壓到了地板上,林陽望向疤臉男的視線,幾欲點燃冰冷的空氣——這個狗雜種!絕不能讓他活著走出這棟房子!
晃悠著手裡的小寶寶,疤臉男十分享受林陽那看上去恨不得活撕了自己的敵意:“我今天是來跟你談一筆交易的,林先生……你看,你殺了我一個弟弟和一個侄子,你知道我媽媽哭的有多傷心麽?但是,我是個仁慈的人,只需要你還我一條命就好——”他拉了個長音,在那熔岩般的瞪視下笑彎了眼睛:“妻子,孩子,你自己選一個。”
“操——”
林陽暴怒而起,緊跟著又被疤臉男松開一隻手的舉動釘在原地。他的小公主因失去一側的支撐身體歪了一下,眼看著跟要掉下來一樣。然而僅僅分秒間的錯神,劇痛倏地自膝頭炸裂開來。他重心不穩跌向地板,卻在倒地的刹那,固執地用單腿屈膝撐住身體。斷骨之痛灼燒著每一根神經,他連哼都沒哼一聲,依舊仰著頭,視線死死盯住疤臉男的手。
剛被戳了手的家夥扔下包著鐵皮的棒球棍,抬腳踩住林陽的肩膀,邊用力往下壓邊氣急敗壞地罵道:“誰他媽讓你起來了!跪下!”
然而這家夥根本並不知道,如果不是他老大手裡的孩子,他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林陽單手撐住地板,強忍劇痛對抗肩頭傳來的壓製。疤臉男眉梢微挑,給樓下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緊跟著,刀鋒沒入後背,林陽渾身一顫,“噗”的嗆出口血,呼吸隨之急促。這一刀正中肺部,看起來,他們是要一點一點地將他折/磨到死。
紫色的瞳孔被丈夫的鮮血塗滿,薇拉淚如泉湧。
缺氧致使林陽的視野開始模糊,接連不斷的鮮血從嘴角滴落,他抽吸著擠出聲音:“她們跟這事兒一點關系也沒有,你殺了我便是!”
疤臉男搖了搖頭,嘲諷地笑著:“不,對你這種人來說,活著,才是煎熬——不過我沒時間跟你耗太久,林先生,既然你不選,我幫你選……”
“——”
眼看著疤臉男揪住托妮婭的嬰兒服背襟高高舉起,林陽發了瘋地吼叫一聲,反手拔出插在背上的刀脫手剁向半空。只聽“奪”的一聲響,刀刃入木寸余,嬰兒服後襟被釘到了圍欄的邊緣之上。托妮婭晃晃悠悠地懸在半空,居然沒哭。
突然出現了電影裡才能看到的畫面,眾人皆被震驚。片刻之後疤臉男乾巴巴地“哼”了一聲,說:“看來你是選孩子了?”
“不——不——你殺我!別——呃!”斷裂的膝蓋被狠狠踩中,林陽終是忍不住悶哼出聲。拔刀釘住女兒的舉動,一是使得背上的傷口湧出了大量的鮮血,缺氧愈加嚴重,二是他孤注一擲做此選擇,承受了難以承受壓力,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已過載,現在整個人已近崩潰。
拳腳接連不斷地落下,林陽很快便被打成個血人。望著眼前的一切,薇拉的驚叫和喊聲都被堵在了喉嚨裡。剛剛疤臉男把托妮婭摔向地板的瞬間,她的心便已支離破碎,現在,看著林陽的慘狀,那些碎片隨之化作齏粉。她劇烈地掙扎了起來。見兩個男人都幾乎壓製不住她,疤臉男猛地一巴掌扇到她臉上,隨即舉槍壓上了她的腦門。
“你男人選了孩子!去死吧臭□□!”
砰!——嘩啦!
子彈破窗而入,倏地穿透疤臉男的腦側,連腦漿帶血噴了一牆。旁邊的人被震懾得一時不知所措,可未等他們做出反應,“砰!砰!”又是兩槍,滾燙的鮮血霎時噴向空中。與此同時前後門都被撞開,幾個亞裔衝進房間,舉槍擊斃了已將林陽毆打致昏迷的匪徒。
“行了,沒事了,把車開過來,這有人得送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