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別人的話,不想認也得認,但陳惠這他多少得客氣點,哪怕是做做樣子,畢竟是陳飛的姐姐。
“真……真死啦?”陳惠面帶驚愕,視線遊移了片刻,深呼吸,咽了口唾沫問:“她那個……她怎麽死的?”
趙平生一聽這話就知道陳惠是在做看照片之前的心理準備。沒見過屍體的人——親戚死了去參加遺體告別的除外,那都是入殮師給拾掇過的,容貌氣色與活人無異——冷不丁見一枉死的,一眼看吐了的比比皆是。都不說那爛了多少天或者巨人觀的了,就說剛死沒多久出現屍僵的那些,人是青的,面目猙獰,手腳支棱著宛如雕像,要再有點肝腦塗地肚破腸流透骨穿胸的外傷,血了呼啦往眼前一拍,得,有一個算一個,看眼睛裡就拔不出去了。到現在從警十五年了,趙平生還經常能夢見頭一回出現場看見的那具屍體。
陳飛運了口氣,跟陳惠說:“就磕了下頭,顱腦傷死的。”
“哦……那……那我看看吧。”陳惠本就心地善良,雖然心裡有恨,但沒恨到想人家死的地步,不管怎麽說那也是條命。
看看陳飛的表情,得到對方的默許後,趙平生從文件袋裡拿出死者照片,謹慎的展示給了陳惠。陳惠屏息而視,好在沒想象中那麽恐怖,不過還是只看了幾秒就錯開視線。
“不是她。”她釋出口氣。
“啊?不是?姐你再好好看看。”
陳飛是真著急,看姐姐隻掃了一眼就說不是,擔心她沒看仔細,攥住趙平生的手腕把照片往陳惠眼前推,結果讓趙平生給掙開了,皺眉甩了他一個“你夠了啊”的眼神。剛還擔心姐姐受刺激,現在可好,就差給照片懟人臉上去了,有這麽當弟弟的麽?
“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姐我在銀行櫃台幹了那麽多年,一天看好幾百號人,這人有錢沒錢,打我眼前一過我就知道,認人肯定不會認錯。”陳惠抬手用掌根敲了敲額角,閉上眼舒緩緊繃的神經,“跟老宋鬼混那女的啊是高鼻梁高顴骨,這個,小翹鼻子蘋果臉,不是一個人。”
“高鼻梁高顴骨?”趙平生本能的重複了一遍,同時看向陳飛,“你還記著咱在藍灣半島碰見那女的麽?就也穿這麽條裙子,我跟她打聽在哪買的那個。”
陳飛點頭默認。記人,他是過目不忘。單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和陳惠還真是擁有相同的遺傳基因。
緊跟著趙平生又把在酒店遇到的那女人的體貌特征詳細描述了一遍,聽的陳惠一個勁兒的點頭:“對對對,就是她就是她,得有一米七多的個子,腿挺長的,特白。”
“那要照這麽說,那女的是去見宋琛的?怪不得宋琛一直拖著不下樓,合轍屋裡有——咳——”話說一半,陳飛假裝咳了一聲收住話頭,不能再往下念叨了,姐姐聽著呢。
好在陳惠沒太把心思放在他這,只是皺著個眉頭,似是在想些什麽。
趙平生問:“姐,你還記不記得,上次跟他們倆,是跟到哪個飯店?”
“環海路,金沙國際。”陳惠記得清清楚楚。
“行,那……先送你回家,時間太晚了。”
把照片都收進文件袋裡,趙平生示意陳飛開車。給陳惠送到小區門口,等她下車走遠後,陳飛又把車往前開了一段停到路邊,敲出煙點上深吸一口,幽幽的開了口:“我覺著有點不對勁。”
“你是說……跟宋琛見面那女的。”趙平生替他把話說完。
“嗯,按剛才捋出來的情況看,實際上宋琛是在見完那女的之後突發的心梗,雖然一開始都以為是被我嚇的,但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不應該是那麽膽小的人。”陳飛頓住聲音,眯眼呼出口煙霧,“你說,會不會是那女的給他下什麽藥了?”
“這得問老韓。”
“嗯,明兒讓他去給宋琛抽管子血驗驗。”
“老陳,我想的是,別管是不是那女的下的藥都得趕緊把她找著,說不定她認識郎美溪,你想,一樣的裙子,都在銀都華裳出入,這絕不是偶然。”
“是,所以——”陳飛拉了個長音,偏頭衝趙平生挑了下眉,“加個班吧趙指導,咱倆今兒晚上就金沙國際了。”
趙平生低頭笑笑:“帶我上五星級酒店開房?你可真夠大方的。”
耳膜敲上“開房”倆字,陳飛心頭莫名的劃過絲異樣,但他沒深究這奇怪的感覺源自何處,只是冷嗤道:“想的美,停車場裡睡吧您呐,我這一月工資加加班費都不夠跟那開個標間的。”
說著,打輪並入主路,朝著環海路去了。
到了金沙國際,陳飛給禮賓台服務員看那條裙子的照片,確認有個穿一樣裙子的女人確實住在這裡,叫梅秀芝。她在這裡包月租了個房間,不過今天晚上她還沒回來。服務員說,她並不是每天都回來住,有時候一禮拜都不見人。
倆人決定在停車場裡蹲守一夜,看能不能給這梅秀芝蹲著。車停的位置斜對著酒店大堂,進出的人一目了然。
“你剛聽著了吧,三萬六一個月,真特麽夠有錢的。”算算自己的收入和這裡的消費落差,陳飛無限感慨,“要說錢這玩意真他媽是王八蛋,有,想怎麽糟踐都行,沒有,那就看什麽只能乾瞪眼。”
趙平生不以為然的聳了下肩。
“不過有時候看著那些被抓的貪汙的,我就琢磨吧,怎麽特麽就沒人拉攏腐蝕我呢?”說完陳飛自己都樂了,樂得一把拍上趙平生的大腿,“哎呦我艸!你說我是不是有病,一邊罵貪汙犯,一邊還酸人家掙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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