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崇並不知道在市局上演的鬧劇,此時,他正環視著趙田軍的家。
一室一廳,廚房和廁所都非常狹窄,客廳的桌子上什麽東西都沒有擺,水電氣的總閥門全部關閉,看樣子趙田軍是有準備地離開這裡。
“衣櫃空了。”海梓站在臥室的老式木櫃前,“只剩下幾件衣服,床上用具也都收了起來。花隊,你說趙田軍會到哪裡去?”
臥室除了床和木櫃,還有一個書桌、一張椅子。這樣的布置讓臥室顯得擁擠不堪。
與空蕩蕩的木櫃以及客廳的桌子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書桌上和兩邊地上擺滿了書。
花崇拿起幾本,發現都是小學數學課本,還有泛黃發霉的卷子。
“趙田軍早就不是老師了,居然還把以前的書和卷子帶了過來!”海梓很震驚,快速翻閱一番,“全部批改過,連學生寫的檢查都還保留著。”
因為這些書和卷子,臥室裡彌漫著一股書頁放得太久的氣味,這些氣味好似形成了一個屏障,將臥室和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它們訴說著趙田軍的不甘心、憤怒。
它們好似在無聲地問著——為什麽?憑什麽?
這份不甘心沒有因為時間而淡去。賣鹵菜比當教師賺錢,但即便如此,趙田軍仍然沒有放下。被解雇自始至終都是他心裡的疤。
但現在,書和卷子被他遺棄在這裡。
“柳哥,你看這裡。”許小周敲下暫停,趙田軍出現在四段視頻上。
這是去年11月下旬建山職高附近的監控,經過有重點的重新篩查,許小周終於發現趙田軍經常在晚間守在校門外。
他在等誰,跟蹤誰,不言而喻。
12月3日,張旭失蹤當日,趙田軍出現在大排檔附近,東張西望。
“等一下!”柳至秦神色一凜,“這輛車……”
視頻的左下角赫然出現一輛灰色的車,而趙田軍向車走去。受角度限制,車只露出了最前面的一小部分,看不到車牌,勉強可以辨出是一輛麵包車。
趙田軍從畫面裡消失時,和麵包車的距離非常近,很像是上了車,之後,車向後退出畫面。
魏家巷子的街坊沒有一人聽說趙田軍有車,董老頭說:“他啊,就只有一個三輪車,前面坐人,後面搭一個板子放鹵菜,他腿腳不方便嘛,騎不了,是個電動的,城管一來,他溜得飛快!”
花崇回到市局時,柳至秦正在做運動建模。花崇站在他後面,單手撐在椅背上,盯著顯示屏上那些枯燥乏味卻也至關重要的線條。
“補上畫面之外的部分,駕駛座上有人,趙田軍上的是中間一排座位,麵包車向西邊駛去,那一整條路都沒有監控。”柳至秦說:“我懷疑麵包車被監控拍到一個角是意外,趙田軍,還有那個我們暫時不知道的人,一定非常清楚監控的盲區,露出這個角是受到某種影響,他們要麽沒有注意到,要麽抱著僥幸心態,覺得警察不可能從這個角判斷出什麽。”
“趙田軍名下沒有車,但一些私下交易,並不是非要過戶,趙田軍取走的錢,說不定有一部分就是為了買車。”花崇說:“也有可能車在另一人名下。現在必須馬上鎖定這輛車。”
柳至秦轉動靠椅,看向花崇,“我嘗試找過附近店家的私人監控,但遺憾的是,角度都不對,拍不到這個位置。”
“店家不行,查同一時間段,從這裡經過的車輛說不定有收獲。”花崇一手撐在桌上,一手在顯示屏上比劃,目光如炬,“其他車輛不用躲避監控,能夠通過車牌號找到,如果行車記錄儀拍下了當時的情況,而視頻還在,就能夠看到這輛麵包車的全貌。”
這項排查很辛苦,但功夫不負有心人,一位奔馳車主提供了同一時段的行車記錄。
視頻很短,卻足以看到趙田軍上了麵包車,而麵包車的駕駛座上有個人。最關鍵的是,麵包車的車牌號被拍了下來。
“能給駕駛座做一個精細化處理嗎?”花崇盯著屏幕太久,眼睛有些酸。
許小周搖搖頭,“這已經是最清晰的畫面了。”
駕駛座裡的男人戴著漁夫帽、墨鏡、口罩,整個面部幾乎完全被擋住,再加上視頻的清晰度不夠,無法判斷長相。
“暫時不管這個人。”柳至秦說:“把麵包車找到再說。”
侯益鋒在城西開了一個面食店,因為租金便宜,所以店面不小,但不是什麽氣派的店,做的是周圍居民和打工者的生意。
特別行動隊找到他時,關於麵包車和趙田軍,他竟是一問三不知。
“對啊,這車是我的,怎麽了?”侯益鋒一臉茫然,“我不認識這個趙田軍!”
“不認識他,為什麽你的車現在歸他開?”柳至秦問。
“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侯益鋒說:“這車我兒子在開,去年就給他了。”
“你兒子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班也不好好上,讓他回來幫忙他也不樂意。”
又經輾轉,特別行動隊在城西一個按摩店找到侯益鋒的兒子侯歡。
“這個大叔啊,我認識。”侯歡無精打采,說話間不斷打哈欠,這種人對刑警來說太熟悉了——他是個“癮君子”。
據侯歡交待,麵包車的確是他父親給他的,但去年他急缺錢時,趙田軍找到他,說要“租”他的車開,車仍舊在他父親名下,他收錢,以後他若想將車拿回去,只要提前說一聲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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