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秦很快明白,“汛野鎮很小,有些在大城市顯得如同大海撈針的事,在這兒只要認真去篩查,其實並不困難。”
下午,一行人終於達到被白雪覆蓋的邊陲小鎮。
這兒的荒涼讓人歎為觀止,雖然是白天,但鎮中心都幾乎見不著人,所有店鋪都關著,車上全是積雪。
越野車停在派出所門口,出來看是怎麽回事的矮個子警員當場傻眼。
沈尋出示證件和晌城市局蓋章的文件,警員暈乎乎的,口音非常重,“那你們進來坐,我們這太冷了,輪流值班來著,今天只有我一個人。”
柳至秦打量了會兒警員,對方看上去二十多歲,太年輕了,如果問失蹤人口相關,他絕對答不上來。
但是顧厭楓透露了一個信息,那就是當年他被帶去“銀河”之前,在這裡殺過人。
汛野鎮這種地方,丟個人是家常便飯,這人可能是到對面去了,過個幾年又突然回來,沒人在意。
可死人就不同。
有人死了,派出所一定會介入。除非這個人死得悄無聲息,連屍體都沒有被找到。
顧厭楓被帶走時還是個小孩。小孩有能力殺人,但有能力讓屍體消失嗎?
可能性極低。
他們現在並不知道顧厭楓是從汛野鎮失蹤的哪一個小孩,對這個問題顧厭楓也閉口不談。但是如果查到了當年的命案,就有可能找到顧厭楓的家庭。
“你們這兒資歷最老的警察是誰?”柳至秦說:“請他來一趟。”
汛野鎮資歷最老的警察不是所長,也不是副所長,是馬上要退休的老張。
他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幹了一輩子,沒做出什麽成就來,升職從來輪不到他,接到派出所的電話時,他正在打麻將,聽幾句就掛了,不肯去派出所。
柳至秦打聽到麻將館的位置,直接過去請人。
老張胡子拉碴,被帶上車還沒清醒,“今天不該我值班,帶我去哪?”
警員忙說:“這是上頭來的領導,張叔,你別鬧了!”
老張狐疑地看著柳至秦,半天才說:“領導?”
柳至秦微笑,“後輩而已。”
到了派出所,老張那股糊塗勁兒就沒了,但大概是即將退休,他面對特別行動隊時,不像剛才那警員一樣小心翼翼,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你們來查以前的案子?資料裡面不都有麽?犯不著逮著我這一老古董問。”
“資料當然比不上人。”柳至秦看上去十分放松,但眼神不動聲色地朝老張施加壓力,“你還記不記得,二十多年前,發生過一起命案,凶手始終沒能找到?”
柳至秦並不知道顧厭楓是什麽時候被帶走,只能估算一個時間,顧厭楓幾次提到自己被帶到“銀河”時還小,還小是多小?
十幾歲算小,幾歲也算小,但五六歲的小孩兒能殺人嗎?
當時顧厭楓的年齡很可能在10歲到14歲之間,也就是距今二十多年前。
老張鼓起眼,看著警室泛黃的牆壁,自言自語道:“我們這裡沒發生過多少命案。”
柳至秦道:“而且即便發生了,也很容易抓到凶手。”
老張又看向他,與他視線相觸之後有個躲閃的動作。
“你們在調查時,發現一個比較蹊蹺的地方,被害人可能是被小孩殺死的。”柳至秦又說:“為此,你們還調查了各家各戶的小孩。”
老張眼中盈滿詫異,啊了聲,“你是說那個案子?”
柳至秦說:“你好像想起來了。”
老張咽了口唾沫,起身道:“你等一下,我去找資料!”
汛野鎮只有近十年的案子有電子檔,這也是柳至秦放棄紙質資料,直接找老民警詢問的原因。
老張讓他等著,他沒等,跟著老張一同前去存放資料的庫房。
老張一邊找一邊回憶,“那個案子我還去查了,按理說不該破不了的,但後來……唉,就是沒法確定凶手是誰,而且如果真是小孩,那也太邪乎了。找到了,這兒。”
二十多年前的紙質資料保管得不好,黃得不成樣,全是手寫的,墨都有些暈開了。
柳至秦拿過來,從頭開始看。
死者名叫邢小偉,21歲,父母都是鎮裡一個瓷磚廠的工人。邢小偉是當時汛野鎮少有的大學生之一,在省會讀書,放假回家才幾天,不想就死在了瓷磚廠後面的廢樓裡。
致死原因是頭部遭到鈍器擊打,從現場的痕跡看,作案工具是一塊磚頭。
除了頭部的傷,他左腹部還被刺了一刀,這一刀並不致命,從創口來看,只是一把小型折疊刀。
“凶手和邢小偉發生過一定程度的扭打,凶手可能長期處於劣勢,直到他將刀捅入邢小偉腹部。”老張比劃了幾下,“邢小偉受傷之後,凶手撿起地上的磚頭,不斷打擊邢小偉的頭部,磚頭碎了,他又撿起一塊磚頭。”
在搏鬥中處於劣勢,用隨身攜帶的折疊匕首反擊,磚頭反覆擊打頭部,這一連串動作都說明,凶手在體型、力氣上不是邢小偉的對手。
柳至秦視線落在邢小偉的身高體重上,身高1米68,體重55公斤。
夠嬌小的。
那麽凶手只能更加嬌小。
柳至秦抬頭,“你們當年就是從屍體狀況判斷出,凶手有可能是個小孩?”
“不止。”老張說:“現場還找到半個血足跡,那一看就是小孩子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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