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笛那時還小,清秀可愛的小男孩。付軍河越看越覺得和自己小時候很像,但張蕊芬坦白得太晚,他已經有了妻子,不可能再與張蕊芬複合。
“孩子沒了爸爸,我只希望你經常回來陪陪他。”張蕊芬說:“你不要忘了,當年是你拋下我們。你走後我才知道我懷孕了,我必須馬上嫁人。”
付軍河滿心愧疚,一有時間就往寰橋鎮跑,謊稱出差。
屈笛10歲那年,一入夏就下了很多場雨。周五,張蕊芬燉了屈笛愛吃的冬瓜排骨,讓付軍河去接屈笛放學。
然而屈笛的同學卻說,屈笛早就走了。
那天直到晚上,付軍河才在鎮外的一個茅草屋裡找到屈笛。他清秀可愛的兒子被人扒光了衣服,兩條腿傷痕斑斑,正趴在地上嗚咽。而屈笛的身邊躺著另一個男孩,也是渾身汙跡。
張蕊芬當即尖叫。
前不久,鎮裡就有傳言說哪家哪戶的女孩被外地人“搞”了。他們議論的時候,全都對女孩評頭論足,仿佛犯錯的是女孩。
張蕊芬慶幸地想,還好自己的孩子是個男孩,男孩不會被受到那種傷害。
然而眼前的一切卻將她擊潰,她哭著抱起屈笛,將衣服一層一層裹在他身上,“媽媽來了,不怕啊,媽媽來了!”
付軍河強忍著怒氣,將正在嗚咽的男孩抱起,“你帶孩子去醫院,我去報警。”
第59章 孽愛(17)
“報警?”張蕊芬駭然道:“不能報警!這事絕對不能報警!一報警,小笛就完了,他的同學老師會知道,左鄰右舍也會知道。你讓他今後怎麽辦?”
付軍河難以理解,“但這是犯罪,必須報警!”
“報警有用嗎?”張蕊芬吼道:“白蘭玲沒報警嗎?警察抓到犯人了嗎?受到傷害的只有她的女兒,你聽聽外面都是怎麽議論她女兒,說可憐,說將來還有那個男人敢碰!我們小笛還是男孩,事情傳出去,你讓他怎麽做人?將來,將來怎麽成親?”
因為對張蕊芬和屈笛有愧,付軍河一向順著她,此時情況緊急,兩個小孩都有傷,都在哭,隻得暫時聽張蕊芬的,“行,那咱不報警,先回去給孩子處理傷。”
兩個小孩的傷基本都在下肢,但臉上也有。張蕊芬和付軍河抱著兩個孩子回家,一路躲著熟人,還用外套將他們的臉遮了起來。
張蕊芬是護士,處理輕傷沒有問題。她將家裡存著的藥全都拿了出來,一邊哭一邊給屈笛上藥。
“小笛不怕,媽媽在,媽媽會保護你,誰都不會知道,等傷好了,一切就好了,啊?”
付軍河在一旁看著,心中萬分矛盾。一方面他認為應該報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張蕊芬說得沒錯。
寰橋鎮已經發生過好幾起兒童被侵害的事件,有人報警,有人沒報,不管報沒報,惡人都沒有得到懲罰,有的人跑了,有的壓根就不知道作案者是誰,被人議論紛紛的反倒是被侵害的女孩。
所以報警的意義是什麽呢?還不如全力隱瞞著,讓這事爛在自己家裡。
張蕊芬在家中說一不二,她去世的丈夫屈甫性格軟弱,很少違背她的意思,屈笛學著“父親”,也對她言聽計從。
此時,張蕊芬說“小笛不怕”,屈笛就咬牙堅持著,沒有哭喊。
倒是尚在客廳裡的男孩哭得厲害。
“你去看看他,讓他不要叫!”張蕊芬著急地說。
付軍河連忙拿上藥,向客廳走去。
他不常待在寰橋鎮,對這裡的小孩不熟,不知道男孩是誰,但看著男孩身上的傷,也覺得揪心。人生父母養,哪家父母忍心看自家孩子被這般欺辱。
“來,叔叔給你上點藥,可能有點痛,你忍一下。”付軍河說。
男孩不停發抖,哭著點頭:“嗯。”
張蕊芬基本安頓好了屈笛,出來趕走付軍河,自己給男孩處理傷,“你叫余俊對吧?”
男孩小聲說:“嗯。”
付軍河問:“你認識他?”
張蕊芬歎氣,“鎮裡很多人都認識他,他媽媽……算了不當著孩子面說這些。”
付軍河有些疑惑,又聽張蕊芬道:“小俊,你媽媽這段時間不在鎮裡吧?”
余俊搖頭,“她很久沒回來了。”
張蕊芬松了口氣,“那你看這樣行不行?未來一周你就住在阿姨家裡,阿姨給你外公外婆打個電話,就說,就說你和同學一起補課。”
余俊似懂非懂。
“阿姨給你做好吃的。”張蕊芬又說:“你想吃什麽,給阿姨說一聲就行。對了,小笛有很多玩具,你和他一起玩。”
余俊眼睛亮起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張蕊芬接著說:“等你們的傷好了,再去上學,這樣老師和同學就都不知道了。”
余俊想了想,問:“為什麽不能讓老師和同學知道?”
張蕊芬摸著他柔軟的頭髮,語重心長,“因為這是醜事。如果被人知道了,你往後一輩子都會被看不起,被歧視,將來也沒有姑娘會嫁給你。”
付軍河下意識想阻止,剛一出聲,卻被張蕊芬瞪了一眼。
“你閉嘴!”張蕊芬厲聲道。
付軍河隻得退到一旁。
“醜事?”余俊小心地問:“我們犯了錯嗎?可是是他們將我們帶到那裡。我,我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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