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不會害我。”連景淵語氣淡然,“隨你用多久,別人問起來我就說暫時丟了,在補辦,不影響的。”
何危道聲謝,戴好口罩準備出門。連景淵在身後叫住他,又遞給他一把鑰匙。
“這是我家裡的,沒地方去的話,就過來吧。”
———
何危從那兩節鋸開的欄杆裡鑽出來,街對面是一道矮牆,左右都是路口,他思索片刻,退後兩步助跑,動作利索穩穩攀上矮牆。
矮牆的對面是一條逼仄陰暗的小巷,夾在兩棟高樓之間,透過這條窄縫,何危看見對面人來人往的熱鬧街道,正是湖月星辰的小區大門。
而那個十字路口,他曾一個人站在那裡駐足,也曾有親密愛人在身邊攜手眺望,最後還是隻留下他形單影隻。
何危甩了甩頭,將那股哀念暫時揮去,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何危順著記憶中盤查的街道走去雷競網咖,那些曾經查過監控的煙酒店、小超市歷歷在目,他目不斜視,從門前走過。前方是一家花店,外面擺著一張桌子,一捧捧包扎好的鮮花放置在桌面,何危剛走過去,便有穿著圍裙的小姑娘舉起一捧玫瑰遞到面前:“先生買不買花?咱們家最近在打折,紅玫瑰藍玫瑰粉玫瑰多買多送!”
“有香檳玫瑰嗎?”何危低聲問。
姑娘露出為難的神色:“抱歉,香檳玫瑰我們店裡沒有現貨,要和基地那裡定的,您要多少?最多兩天就能到貨。”
何危搖頭,不用了。
他低頭看了下胳膊肘,外套蹭上一點玫瑰的銀粉,不是他刻意為之,卻恰好在對的時間發生了對的事情。
何危推開雷競網咖的玻璃門走進去,拿出連景淵的身份證,開一台機子。
收銀員刷好身份證,問:“大廳還是卡座?”
“卡座。”
機子開好之後,收銀員把身份證放在櫃台上,何危拿著連景淵身份證,抬起頭,看著右上方的監控。
這一切都會被拍下來,然後又成為這個案件裡的一個謎團。
何危走到卡座B046,開機上網。他注冊一個新號,點開發帖,開始回想那條帖子的具體內容,接著劈裡啪啦在鍵盤上打字。
他一直被崇臻說“一雙眼睛太毒”,幾乎過目不忘,但怎麽樣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種時候排上用場。
時間地點,探險金額一起設定好,幾乎是掐著點,何危點擊發送,這條探險令被成功送出。接著他發送郵件,主動邀請“勇士聯盟”團隊,正是盧志華組織的那個十人團隊。
做完這一切,何危長出一口氣,順便打開網頁,查找有關超新星和時間旅行的問題。
各項結果顯示,沒有明確的資料證明超新星爆炸釋放的電磁能量會扭曲到地球的時空,何危低頭沉思,又搜索昨天晚上有沒有關於超新星爆炸的新聞。
終於,一條不起眼的微博引起他的注意,是一個天文愛好者發布,說是用天文望遠鏡觀測到一顆超新星爆炸,時間和程澤生當時所說的一致。
兩次超新星爆炸,都趕上離奇事件。4月13號晚上,職員何危失蹤了,鋼琴家程澤生應該也不例外;6月16號,他和另一個世界的程澤生一起回來,接著便走進一個死循環裡。
這些證據讓何危不得不懷疑,超新星爆炸釋放的電磁能量影響了他們所在的平行世界,造成時間回溯的現象。而昨天的爆炸還會被觀測到,那就證明兩個月之後的爆炸也是會準時產生。
下機之後,何危順著原路離開,沒有回連景淵家裡,而是去伏龍山。他沿著那條未開發的路上去,邊走邊仔細尋找彈頭。昨天凶手打開陽台窗戶,朝這個方向開了兩槍,必須把彈頭找到。
搜索的時間是漫長的,月上柳梢,何危才在雜樹枝裡找到一顆。他坐在石頭上,看著公館的窗戶,在他的記憶中,這條路當時也沒有讓警犬來查看,因此那顆遺失的彈頭,就算掉在這裡也不會被發現。
何危休息一會兒,推開公館的門。程澤生的屍體還安靜的躺在那裡,身下的血泊已經凝固成暗紅色,顯得他的臉色越發蒼白。他走進去,小心翼翼跪在程澤生的身旁,撫摸著他的臉。
見過那麽多形形色色的屍體,何危從未見過有哪具屍體能像程澤生這麽漂亮,他就像是在安靜的沉睡,只可惜再也無法喚醒而已。
何危握住程澤生的手,手指關節已經完全僵硬,甲縫裡不僅有鮮血還有那根鋼管留下的汙泥。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包濕紙巾,耐心將他的手擦乾淨,又拿出指甲剪,把兩個手指的指甲修剪得圓潤完整。
確定他的儀表乾淨整齊,何危開始搜程澤生的口袋,將有用的東西一起拿出來,手機、公寓鑰匙、還有一些證明他在這裡生活過的東西,全部取出。
摸著摸著,何危拿出一顆彈珠。
程澤生站在扭蛋機面前無語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何危從未想過用“可愛”來形容一個大男人,程澤生是第一個。他下意識發出一聲輕笑,手中的彈珠沒拿穩,掉到地板上,咕嚕嚕滾到櫃子下面。
何危趴在地上看一眼,忍著想撿回來的欲望,重新爬起來。
他把那根鋼管扔出去,陽台的窗戶關上。地板上有兩組從門口過來的腳印很清晰,是他和程澤生昨天留下的,而在程澤生前方一米遠左右,有一片雜亂的腳印,和程澤生當時提供的現場照片很像,還有掉落的兩枚彈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