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邊的祝融剛扒了幾口飯,聽到腳步聲便抬起了頭。一看,是祝半半帶了人回來,還挺驚訝的,他隨即放下了筷子。
這些年,他只見她帶過王欣回來,這時不由得有些高興,“來新朋友了呀,來來來,坐吧坐吧。”
他笑得眼睛都快眯起來,站起來招呼道,“飯菜不夠豐盛,半半你看看你朋友有沒有想吃的,再給做點。”
“別客氣,過來坐吧。”
他熱切地朝師倪招手,又催祝半雪要不要加點菜。
師倪看了祝半雪一眼,像是等她發話似的。祝半雪拉過她的手往餐桌走去,對她爺爺說道,“夠吃的,她不挑食。”
聞言,師倪挑了挑眉。祝半雪拉開了椅子,似有所感地抬眸和她對視,小眼神還挺無辜的。
行吧,大部分情況下確實不挑食。
師倪一坐下,祝融就忙不迭給她夾菜,嘴上還念叨著可以加點小菜,或者炒個肉。
祝半雪打斷他道,“爺爺你也吃,都快吃吧,菜要涼了。”
祝融這才停下來,沒再給師倪那已經冒尖了的碗再加菜。他一邊吃一邊問師倪各種問題,又問祝半半平日裡在學院裡怎麽樣呀。
師倪倒是不厭其煩,有問必答。
祝半雪:“……”
看這兩人,倒像親生的爺孫倆。
飯後,祝融閑來無事習慣性又坐到了工作台邊上,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恐怕做不了精細活,呆住了在工那。祝半雪剛洗完碗回到客廳,看到她爺爺略佝僂的背,霎時如鯁在喉。
她狀作若無其事,別開了臉,問師倪,“還習慣麽?給你倒杯冰水?”
“好”,師倪托著腮幫子,一動不動,其實在這裡呆得特別適應。祝半雪家雖然有點舊,稍稍簡陋,卻有著言語描繪不了的生活氣息和溫馨,讓人由衷覺得放松。
工作台那邊的祝融愣了愣神也就想開了,起身,把椅子推了回去,動作流暢沒有半點拖泥帶水。他松了松肩膀,也往餐桌那坐過去。
“半半呐,給爺爺也倒杯溫水”,他朝廚房喊道。
“好的,來了。”
給他們倆裝完水,祝半雪猶豫了一瞬。
今晚,還是不做零件了,她想到。
於是,她往師倪旁邊坐了過去,從個人終端拿出一堆學習資料出來。
本來對祝半雪有所期待的師倪,嘴角的弧度還沒來得及彎上去就看到她徑直搬出十幾本書來,霎時面無表情。
祝半雪還體貼地分給了她幾本,她看著面前的《中級零件邏輯圖》,《中級零件嵌合手法規律》,《中級零件實踐知多少》,《精神力細分運用》……神色微僵。
平日裡,飯後祝融就會做零件。眼下沒了活乾,離睡覺還有兩個多小時,坐了沒一會,他就覺得時間太漫長了,渾身不自在。
祝半雪和師倪挨著坐,討論著一些理論知識。祝融又呆了一會,手裡杯子裡的水都見底了,無所事事讓他忽地大腦空白,也沒什麽話要說,看著桌面的紋理,目光有些許潰散。
師倪的余光察覺到,心裡有一絲疑惑。她桌子下的手敲了敲祝半雪的手背,待祝半雪從書本裡抬起了腦袋,師倪就給她打了個眼色。
祝半雪心裡頭咯噔一下,抬眸看向她爺爺,頓時動作一滯,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她掐了自己大腿一下,才對祝融輕聲提議道,“爺爺你要不要看一下星網上的連續劇?最近很多經典的片子都修複了,您正好可以重溫重溫呢。”
“啊,啊?”祝融回過神來,看向祝半雪。
“不,不看了。哎呀,都這個點了,爺爺回房睡覺了。你們別學習到太晚哦,師倪也別太晚回家哈,注意安全。”
“要是太晚,乾脆就在我們這睡一晚得了。半半房間裡能搭多一張床”,祝融精神有些恍惚,說話還是很有條理。
師倪立即應道,“好的,今晚就叨擾了。”
“爺爺您早點休息”,她把這一聲“爺爺”也喊得毫無心理壓力,順口得很。
祝半雪:“……”
她有些擔心地看著祝融緩緩起身,那背影慢吞吞走回了房。
師倪察覺到她的不安,等不遠處那道房門關上了,才悄悄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祝半雪點了點頭,輕歎了一聲。面對師倪好奇的目光,她忽地不知道從何說起。
“要不要做中級零件?”祝半雪忽地問道。
師倪:“?”
所以,就這麽強行轉換了話題?
“也行”,她應道。
祝半雪一聽,立馬把桌子上的書收拾好,動作快得一批。然後噠噠噠跑過去了工作台,抬手就示意:諾,這邊是你的位置。
她從自己的桌子分出五個中級零件的一堆配件放了過去,又把祝融工作台那些初級零件的配件都搬到了自己的桌面上。
師倪心想,這和我想象中的見家長,去女朋友家裡吃飯,完全不同。
“這是你的興趣愛好?每晚這麽勤快做零件。”師倪一坐下,很快就集中精神,第一次做這些手工活,還挺有新鮮感。
她沒有抬眸,沒看到她說完之後,對面的祝半雪瞬間僵了身子。
祝半雪神色不安,本來兩人的巨大差距就懸在她心坎上。眼下,張了張唇瓣,沒有說出話來。她不知道自己能夠用什麽樣的詞語,句子,去講清楚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