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給你準備好了,明天就能寄到,你記得簽收一下。”
沈眷什麽都安排周到了。顧樹歌胡亂地點頭,點了半天才發現沈眷看不到,於是嗯了一下,她不敢多說,怕沈眷聽出她聲音裡的鼻音。
可是一個簡單的嗯,就顯得很冷漠了。
沈眷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的冷漠,就頓了一下,好半天才繼續下去:“小歌,明天開始,我就不打擾你了。”
顧樹歌腦海中一片空白。
“你以後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姐姐。我們還是家人。”
“小歌,你真的是個小騙子。”
最後這句話,她好像聽見了沈眷哽咽的聲音。
哥哥好幾次打電話來詢問她和沈眷出了什麽,都被她敷衍過去了。
三個月後,她接到了沈眷和哥哥領證的消息。沈眷親口告訴她的。
“十二點十分,昨天我能感覺到你的時間是一個半小時,但今天,從你消失,我就感覺不到你的存在了。”沈眷已經結束了通話,她看了眼時間,分析起今晚的反常。
顧樹歌聽到她的聲音,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三年時間,她們聯系很少,可以說幾乎沒有。連哥哥葬禮的那段時間,她們說的話,都很少。她這回之所以想要在沈眷生日的時候回來,給她一個驚喜,是因為她聽一個國內的朋友提起,一次酒會上,那位朋友無意間看到沈眷的手機屏幕,是她小時候的照片。
她小時候的長相和現在很像,從輪廓就能認出來。
這段時間她天天都想著沈眷,在聽說這件事的時候,想念就像泄閘的洪水,不能阻擋。她想沈眷也是希望她回家的吧。這念頭一起,就不能遏製了。
“是因為剛剛現形的緣故嗎?”沈眷在分析今晚變化的原因。
要知道是不是現形吞了她能被感受到的時間,只要看明晚就知道了。
但顧樹歌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頭,因為回憶的緣故,她的心都在沈眷身上。她發現了沈眷很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還是關心她,想保護她,方方面面照顧她,將她當做自己的責任,可是她的關心、保護和照顧都有了分寸,維持了一個距離,不再是以前那樣的親密無間。
第十四章
沈眷走到剛剛顧樹歌現形的地方,窗簾下,一道月影映照進來,恰好就照在那塊地上,她又道:“會不會與月光也有關系?”
顧樹歌收起自己的胡思亂想,她走過去,站在月光中,細細感受了一番。月光映照下,好像確實有些不同,這不同十分細微,仔細對比的話,可以感覺到她的魂體,更輕更縹緲了。
顧樹歌產生一種恐懼,她擔心再照下去,月光就要將她照化了。
“小歌!”沈眷聲音有些著急。
顧樹歌連忙看向她。
“你別待在那裡,你出來,到我身邊來。”沈眷朝著窗口的方向說道。
顧樹歌愣了一下,乖乖飄過去,飄到沈眷的身邊。
不知怎麽,隻待了一小會兒,她就覺得魂體像被鞏固一番,沒有月光下那麽飄忽了。但顧樹歌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沈眷竟然能那麽精準地猜到她在哪個方位。她還是那麽了解她,分明……她們是有過四年時光的分離的。
四年前,她突然間執意要出國時,沈眷是怎麽想?她忽然間毫無理由地跟她疏遠,甚至隔著電話都不願跟她多說一句,沈眷是怎麽想的?
恐怕非常失望吧。
“今晚是你的頭七。”
顧樹歌轉頭,看著沈眷。
她的皮膚很好,細膩柔潤,這時她們站得近了,能看到很小的毛孔。她的鼻梁挺拔,不是很高,但形狀很好看。她的嘴唇是一種清冷的唇形,不笑的時候,會有遙不可及的距離感,可眼中染上笑意時卻又那般柔和。
顧樹歌有四年沒有這樣近的看過她,現在靠近了看,隻覺得沈眷每一寸的肌膚都是那麽熟悉那麽親切,也那麽的遙遠。
沈眷不知道她身邊的鬼正在細細地打量她,還在嚴肅地叮囑:“日屬陽,月屬陰,月光至陰,你別在月光下久待。今夜是頭七,頭七是亡靈陰煞最重的時候。可能是這兩個原因共同作用才讓你現形的。”
顧樹歌點點頭,說:“記住了。”
她知道是為什麽。
亡魂要變成鬼,有兩種方法,靠執念或是靠法器。但鬼的狀態是留不久的,往往很快就會下黃泉,不能在陽間久留,留的最久的鬼,也只能留七日,第七日,陰煞積攢到最重的時候,而那時候,陰鬼常會現形。
所以民間經常有“頭七亡靈回家”的說法,其實是第七日是鬼留在陽間的最後一日。
而陰煞過重會招來陰差,到寅時,也就是凌晨三點,陰差就會把陰鬼勾走。
所以沈眷再怎麽想見顧樹歌,都從沒想過往她魂體中添加陰煞的辦法。
沈眷拉上窗簾,說了一句:“你今晚小心些。”
顧樹歌連連點頭,陰氣最重的寅時,還沒到,她不能掉以輕心。沈眷想了一想,打開燈,坐回書桌後,又道:“我今晚,在這陪你。”
顧樹歌就點不動頭了,輕輕地說:“沒關系的,我不會去曬月光把自己曬化的。”
沈眷打開電腦,又去了廚房,給自己煮了杯咖啡,做好徹夜不眠的準備了。顧樹歌跟在她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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