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樹歌又看到了自己,她在跑步,滿頭大汗地喘著氣,不知道第幾圈了,雙腿仿佛沒了知覺,只是機械地往前跑。跑到她現在站立的地方,她轉頭朝看台看去,看到了在那裡像月亮一樣醒目的沈眷。她在人群裡,人群都成了她的背景。
後面就模糊了。
“我看到你了。你給我加油。”顧樹歌喃喃地說,轉頭看向沈眷,問,“我有沒有拿冠軍啊?”
沈眷搖頭。
顧樹歌遺憾地“啊”了一聲,沈眷來給她加油,這應該是她的高光時間,應該萬眾矚目,奪下桂冠,拿著金牌給沈眷看才對。
然而沒有冠軍。
顧樹歌不死心,又問:“第二有沒有?”
沈眷看出她的遺憾,遲疑了一下,還是誠實地搖了下頭。
第二也沒有?顧樹歌深吸了口氣:“第三總有的吧?”第三也沒有,那就獎牌都不發了。
沈眷搖頭的幅度越來越微弱。
顧樹歌死心了,問:“那第幾啊?”
“第八。”沈眷回答。
二人走出操場,去的時候,滿是懷念,出來的時候垂頭喪氣。
顧樹歌越想越茫然,懷疑記憶出了錯,怎麽想都應該是第一的,不然她怎麽會對那個畫面印象這麽深刻,以至於第一時間回想起來。她以為她可厲害了,至少也有拿著獎牌到沈眷面前得意地接受沈眷的誇獎的一幕。
她憋不住,問了一句:“那後來,做什麽了?”
後來,沈眷有些忍不住笑意,後來,小歌拉著她的手哭,說沒有發揮好,還說……
沈眷想起哭得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小樹歌,伸手捂她的眼睛,抽抽噎噎地說:“沒有第一好丟人,輸了比賽還哭更丟人,你不要看了,快忘記掉。”
“我記不清了。”沈眷回答。
顧樹歌也不知道為什麽,莫名地松了口氣又有點小小的不滿,嘀咕道:“你怎麽能不記得了,我印象這麽深,說明那場運動會一定很重要。”
一邊嘀咕,一邊往前走。
沈眷眼中盛滿了笑意,心想,確實很重要,一整天都沒有安慰好,晚上回家,用傷心的理由,在她房間裡賴了一整個學期。
她們離開了操場,走進教學樓,教學樓的中間有個小天井,紫藤蘿爬滿架,花壇裡的花正開發。
教學樓的走廊長長的,走在上面有回音。
教室裡的書桌一排排整整齊齊,學習資料多得堆疊起來,這一回顧樹歌沒有想起什麽來,只是覺得這一切都很熟悉。
要離開的時候,顧樹歌戀戀不舍,她們從學校的主道出去,接近校門,顧樹歌突然去抓沈眷的手腕,說:“我想吃甜筒。”
沈眷低頭,顧樹歌的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突然有了實體。
顧樹歌也怔住了。
有一年夏天,她每天中午都來接小歌,帶她去睡個午覺,讓她下午的課程能有好精神。天熱,她每次來都會帶一個甜筒。甜筒會融化,所以每到下課,小歌總是用最快的速度跑出校門,經過的就是這條路。
竟然想起這一段有了實體,應該是很想念甜筒的味道。沈眷笑著說:“我們快出去。”門外就有一個小超市。
顧樹歌卻不動。沈眷奇怪。
顧樹歌的雙眼一點點地亮起來,笑意滿滿,她有比甜筒更重要的事,她牽住沈眷的手,親上她的雙唇。
第九十章
小歌變得大膽了。這是沈眷第一個反應。
接著她就無暇思考了。
放在心尖的人,熟悉到骨子裡的味道。唇間的廝磨無窮無盡,顧樹歌不知何時摟住了她的腰,不依不饒。
沒有什麽技巧,只有一腔熱情與體貼。
她知道自己擁有實體的時間有限,於是抓住了每分每秒,讓沈眷領略小檸檬的味道一定比桃子好。
沈眷端不住任何冷靜自持,生生地讓小檸檬攪弄得意亂情迷。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沈眷都喘不過氣了,懷中一空,實體消失了。
顧樹歌胸口起伏著,眼角有一些紅,眼中帶著迷蒙的水霧,看著沈眷,有些茫然,沒反應過來她又變回魂體了,又有些委屈,她還沒有發揮出全部實體呢。
沈眷受不住她委屈又熾熱的眼神,微微地轉開目光,慶幸還好是周末,校園裡沒有人。
唇上還留著顧樹歌的味道,軟的,起先是涼的,涼得近乎於冷,沒有溫度,後面被她的溫度感染了,漸漸的滾燙起來,被拉入了人間。
小歌曾經也有血有肉,有朋友有事業,有喜歡做的事,而現在,只剩下她了。
想到這個,哪怕過去再久,沈眷都止不住心疼,回憶那種冰冷的觸覺,想著小歌什麽時候才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下次實體得是什麽時候啊?”顧樹歌小小聲地說著話,顯然猶在回味,且迫不及待地期盼下一次。
沈眷正傷感,被她這樣一說,又忍不住笑,目光柔和下來,看著她,說:“甜筒吃不到了。”
“不吃甜筒。”顧樹歌立即肯定地說。
沈眷的唇通紅的,都是顧樹歌熱情的痕跡。顧樹歌看見了,這時才臉一紅,很羞澀起來,而心裡又升起了不知哪裡來的驕傲,強忍著羞意宣布,“每次有實體都要吃小檸檬。”
沈眷笑著往前走,沒有應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