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是顧樹歌的字跡,只是軟趴趴的,像是寫這行字時已經沒什麽力氣了。沈眷拿著紙條坐起來,看著身旁空空的位置,她下了床,在房間裡找了找,沒有找到惡念的身影。
於是沈眷確定,她是真的走了。
她站在窗前,窗外正好對著河,河岸兩旁的路,行人慢悠悠地走過,還有一個戴著貝雷帽,打扮很英倫的老頭子在遛他的金毛。沈眷推開窗,晨風吹進來,冷意撲面。
她手裡拿著便條紙,紙上只有一句話,她已經背下來了。
惡念和小歌不一樣,她沒有同理心,看到別人的痛苦無法感同身受,她更執著,也更在意回報,要求她回應她的喜歡。
這樣的惡念,她以為她要費上好一番功夫才能把她趕走,她從沒想過,她會自己離開。結果,她讓她意外了。
這兩天,沈眷想的都是怎麽讓小歌回來,怎麽把惡念趕跑,從沒有想過去了解惡念,直到這時,她才突然想起,小歌說過,惡念也喜歡她,惡念不敢惹她生氣,惡念害怕被她討厭。
所以小檸檬是有多在乎她,多愛她,以至於她純惡的那一部分都顧忌著她的感受,害怕惹她生氣,願意為她而退讓。
沈眷更想念顧樹歌了。
初春的空氣裡,寒意刺骨,卻很清爽,像是空氣被雪擦洗過一般,呼吸起來,都是純白色的。沈眷看著窗外,那個遛金毛的老頭子已經走遠了,他的金毛很活潑,不時蹦跳,但依然很暖,會不時停一下,照顧老人家不便的腿腳。
沈眷目送他們走遠,心裡想著,小歌什麽時候回來,她真像抱抱她,對她說,我對你的喜歡也有這麽多,並且沒有盡頭。
她現在已經平靜多了,不再像前幾日那種像是靈魂被吊在半空中的焦躁害怕。因為她知道,小歌一定會回來的。
沈眷離開窗前,經過紙簍時,把便條紙丟了進去。
她換衣服,準備吃點東西,然後去看一看調查的進展。從來到英國開始,辦案人員就是輪休,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刻不停地忙著調查案情。
沈眷換了衣服,路過紙簍時,不知怎麽,她停了下來,想了想,把便條紙撿了回來,夾在隨身攜帶的記事本裡。
劉國華拿著一個三明治在啃,他熬得眼周內陷,眼底青黑,看上去有種受災地區難民的憔悴滄桑。見了沈眷過來,與她說:“現在的調查方向分了兩部分,一是調查近年來失蹤的人口,二是尋找視頻裡幾個男人的身份。”
後者是為了尋找凶手,視頻裡的人哪怕不是凶手,也是重大同謀,前者則是收集證據,縷清案情,到時好作為定罪依據。
其實案情已經很清楚了。
對顧樹歌下黑手的,就是這個團夥,策劃凶殺案偽造成意外的就是他們,祝羽只是一個幫手而已,這就能解釋為什麽會有兩次謀殺,為什麽偽造成車禍的謀殺這麽成功,這麽縝密,後面卻會出現偷竊屍體這樣將謀殺意圖暴露的事。
因為後面的行為是祝羽個人恩怨。
祝羽是那個團夥的一員,根據她在偷竊屍體一系列事情中表現出的儀式感,莫盈很可能是她經手的第一個受害者,對她有特殊的意義,所以她才會佔據了莫盈的身份,讓她的影子存在於這個社會中。
至於團夥會讓她參與到謀殺顧樹歌的事件裡,則同她和顧樹歌的關系有關。她是顧樹歌的同學,家庭又和顧氏集團淵源甚深,以她對顧樹歌的了解,參與到案子裡,會有很多好處,只是沒想到她有自己的心思。
“我對顧小姐遭遇的第一次謀殺裡的那個女孩很感興趣。”劉國華把案子捋了一遍,許多細節也就愈加耐人尋味起來。
如果說祝羽是因為有自己的愛恨,去偷竊屍體,暴露了這起近乎天衣無縫的謀殺。那麽第一次謀殺裡,那個女孩又出於什麽原因暴露自己?
“等查出來就知道了。”沈眷說道。
這件案子已經不只是顧樹歌一個人的不公了,第一次沒成功的謀殺,也不再是必須弄清的關鍵,現在的關鍵是怎麽把這個團夥曝光,怎麽製裁這些人面獸心的畜生。
劉國華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沈眷。照片的男子打著發膠,穿著高級定製的西裝,目光和善,正在同人微笑握手。這個人正是視頻裡拿刀子的人。
“不到二十分鍾就查出來了。”劉國華說道。
顧樹歌名義上是顧氏集團繼承人,但其實在顧易安過世以後,她就是顧氏集團絕對控股的大股東。她死了,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他們冒著危險也要置顧樹歌於死地,只能說明,這個視頻對他們來說很重要,視頻裡的人一定地位非凡。
沈眷看到照片,說了一個名字。他在視頻裡,赤身裸體的禽獸模樣,和這張照片裡的衣冠楚楚相差甚遠,以至於沈眷看視頻的時候,沒有認出他是誰。
“享譽世界的富商,他可能是這個團夥的幕後人,也可能只是去尋樂子的客戶。但根據他們緊張到這個程度,我傾向於他是幕後人或幕後人之一。”劉國華做著推測。
所有的推測到最後都是要證據去支持的。後面的路還長著。
“我會增加保鏢數量,保證所有辦案人員的安全。”沈眷承諾道。
劉國華笑了笑,說:“之後的事情,都要靠您了。”
跨國辦案,將會遭遇的重重阻撓,要比案子本身更加艱難,這些阻撓都得沈眷去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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