徑雲想著,就歎了口氣。
主持見他這般,多年清修所得的修養霎時間蕩然無存,怒喝:“你還是固執己見?”
徑雲直起身,看著他,平靜地說道:“師兄對陰魂的偏見看來是改不了了,如此,不如我領著師兄,去看一看人心?看一看人心和陰鬼相比,能有幾分高尚?”
監獄中,沈眷怒氣上湧,她沒想到,祝羽竟然還動過這種卑劣惡心的心思,光是想到莫盈的下場,曾有可能發生在小歌身上,她就渾身發冷。
“我不會為你付出一切。”顧樹歌突然出聲。
沈眷看向她,只見顧樹歌就和祝羽面對站著,她魂體因惱怒而有些透明,臉色是鬼魂特有的蒼白,冷冷地望著祝羽,而祝羽全然不知她口中說的那個人的陰魂就在她面前,看著她。
“可惜,顧氏集團赫赫聲威,上面害怕惹上麻煩,駁回了我的計劃,真是遺憾。”祝羽的語氣中充滿了惋惜。
沈眷忽然想,會不會,其實莫盈的陰魂,也在這裡,只是她們看不到而已。
每一個作惡的人,被她害死的人,都會成為陰魂,盯緊了她,等著看她的下場。
顧樹歌手摸上了沈眷的手背,只有食指上沾過血的一點能碰到,那一點涼涼的,像是秋天的露水,帶著些小小的不安。
小歌是在尋求安慰。
沈眷把手心攤開,讓顧樹歌將指腹放到了手心裡。
祝羽說著說著,發現沈眷竟然走神了,她心下深感不可思議,沈眷對著莫盈的慘事沒有波動,是在她的意料之內,可現在已經講到顧樹歌的那一部分了,她竟然也無動於衷。
祝羽口中接著說道:“我隻好繼續觀察她,這一觀察,讓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她望著沈眷,笑了起來,“她喜歡你。”
沈眷神色冷淡地看了過來。
顧樹歌頓時有些不安起來。
祝羽誇張地哦了一聲,改口道:“不對,準確地說,是她愛著你,愛了很多年。”
聽到這裡,沈眷終於明白,祝羽今天的目的是什麽了?她站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盯著祝羽。
顧樹歌沒有記憶,根本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她茫然地看著沈眷,擔憂地叫了一聲:“姐。”
祝羽終於有了滿意地表情,身子往後傾斜,手銬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格外刺耳。
“你是不是沒有想到,你放在心裡的人,其實也愛著你。你們相隔萬裡,錯失了四年時光,到現在,你再也沒有機會,聽她親口承認對你的感情了。”
沈眷的腦海中浮現出車禍發生的那一天,小歌躺在停屍間裡,她的臉被撞擊地血肉模糊,她的衣服上全是血和灰塵,她的眼睛緊緊閉著,她沒有呼吸,不會再喊她姐,不會再跟她撒嬌,軟軟地說,我要和姐姐一起睡。她永遠永遠地失去了她,連隔著千山萬水,遠遠守護她的資格,也沒有了。
沈眷回想起那一瞬間,撕心裂肺的痛苦自責。
如果是那時候,她得知,原來小歌也愛著她,她會是什麽反應,她是否還有勇氣活在這個世界上。
“你是怎麽知道的?”沈眷單手撐著桌子,微微朝前傾身,氣壓極低地問道。
祝羽這時,反倒不急了,饒有興味地欣賞著沈眷的失態,過了大約一分鍾,她才不緊不慢地說:“知道什麽?知道她喜歡你,還是你喜歡她?”
顧樹歌有些聽不懂了,她已經忘了她和沈眷是怎麽開始的,也忘了她和沈眷有過什麽樣的過往,她聽得雲裡霧裡,只是看沈眷的失態,著急得像是回到了爆炸後,沈眷昏迷臥床的那段時間,她什麽都做不了,仿佛完全被隔除在外。
祝羽沒有等沈眷回答,她也不在乎沈眷的回答,一面得意地說下去,一面不忘盯緊沈眷的每一個表情變化。
“如果你曾像我這樣細致地觀察過一個人,你就會發現這個人在你眼中,就是一張白紙,什麽秘密都藏不住。她喜歡你,因為看不到你,所以很孤寂,她喜歡你,因為你不在身邊,所以獨來獨往,她喜歡你,所以十分偶爾地提起你時,都在神采飛揚,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她藏得很好,大概是怕被人發現,傳出閑言碎語,影響到在國內的你吧。可是,怎麽瞞得過我呢。”
祝羽越說越興奮:“顧氏集團的顧小姐,竟然一心愛慕她的嫂子。這可太讓人振奮了。知道了這麽有意思的事,我得好好利用起來,看一場好戲才是。”
“你可真是……”沈眷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語。
祝羽完全陷入到自己的癲狂裡去了:“我就慢慢地策劃,這麽振奮人心的好戲,等待多久,鋪墊多久,都是值得的,尤其是我聖誕回國,一次晚宴上,看到你和顧易安的相處,你們兩個雖然神色親近,卻是肢體生疏,連帶著親近的神色,都不像是夫妻間該有的。於是,我就生出一個念頭,會不會,你喜歡的不是顧易安,而是顧樹歌,那就更好了,有些戲碼,必須得兩情相悅,才能看得痛快。”
沈眷看明白了,祝羽就是喜歡,或者說嗜好看旁人的痛苦,哪怕是從未謀面從無過節的陌生人,只要經歷痛苦,並把痛苦脆弱展現在她眼前,她就會像螞蟥見了鮮血一般,迫不及待地撲上去看,別人越痛,越崩潰,她就越興奮。所以,小歌痛苦也好,她痛苦也罷,只要有一個人崩潰在她面前,她就會像螞蟥吸飽了血一般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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