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走過電梯，並未停留，反是推開了旁邊樓梯間的門。劉導趕了幾步，繼而隔著一小段距離，不遠不近地跟著。剛才看見湛藍的臉色煞白煞白，唇邊有一絲血跡，應是極盡隱忍時被自己的牙齒磕傷的，而最駭人的則是那雙因憤怒而紅了的眼睛。其實現在最好的選擇，是乖乖躲在一邊，別去招惹湛藍，惹著人嫌，反而是更大的麻煩。劉導已是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紀，心中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也許人越老就越心軟，即便知道此刻跟著湛藍並不是個好主意，卻還是扛不住心中隱隱的擔心。慢慢地跟在有些打飄的湛藍身後，劉導的臉上是一絲苦笑，這算是自己在沒事找事兒麽。

　　“跟著我做什麽。”

　　劉導心裡裝著事兒，竟然沒留意到湛藍已經在下一層的拐角處停了下來。雖然湛藍沒有回頭，但是劉導很清楚這句話就是跟他說的。可是能把疑問句說成陳述句，你倒是想讓我回答呢還是壓根對我的答案沒興趣……劉導心中小小糾結，怎麽覺得自己像個尾隨少女回家而被發現的怪蜀黍。

　　醫院的樓梯間甚少有人經過，於是當兩人一前一後地停下腳步，便更顯靜謐。劉導踟躕著往下走了一些，心中卻有些緊張。想想也好笑，自己已經是年過半百的人了，在圈子裡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偏偏這湛藍，小小年紀，流露的氣勢便是威壓。後來相處久了，倒覺得這女子雖然有時淡漠了些，卻是沒什麽架子好相處的人，於是便真的是當做後輩來關心了。

　　“藍小姐……你還好吧。”雖然說劉導是把湛藍當成晚輩那樣看待，可是人家名氣脾氣都擺在那，於是言語中總還是透著些謹慎。

　　“……”

　　湛藍的沉默讓劉導有些尷尬，是不是自己太多事了，這下子遭嫌棄了吧。安靜下來，卻感到身邊的氣場不複方才在病房外的暴怒，反是有些彷徨與淡淡的哀傷。劉導雖是個粗人，可是對於氣場這種東西也是可以覺察到的。於是想了一想，再往下走了幾步，站到了湛藍的身邊。

　　從身側看過去，湛藍的臉色依舊是蒼白的，而雙眸已經慢慢恢復成黑色，卻比往日要深邃了許多，其中甚至是毫不掩飾的支離破碎。“藍小姐……”劉導暗暗心驚，一時也顧及不得什麽，伸手扶住了湛藍的手肘。湛藍沒有將手臂抽回，只是略微將身體的重量往劉導這邊轉了些，神色是平靜的木然。

　　待到扶穩湛藍，劉導才發現湛藍的右手上都是血，頓時一頭黑線。“你的手受傷了……”

　　“……”

　　“在醫院包扎一下吧。”

　　“……”

　　“要不回劇組的酒店？我給你留了房間……”劉導看著持續沉默著的湛藍，心中湧起萬般無奈。這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麽，就算是生氣了，怎麽能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

　　過了一會兒，湛藍才慢慢地挪動了腳步，繼續向下走，有些飄忽，幸好的是沒有推開劉導攙扶著的手。原來有些氣力已在那一瞬連同靈魂被抽取乾淨，余下的不過是一副已經沒有了思想的軀體。

　　最後，還是直接回了劇組下榻的酒店。劉導看著湛藍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許無論自己說什麽，回應自己的也總是那一片清冷的寂靜吧。劉導歎了一口氣，取出剛才在酒店前台要到的急救箱。

　　湛藍的右手心中，是幾道劃痕，另有些木刺陷在其中，傷口的血經過了一段時間已經凝固。劉導皺著眉用鑷子一根一根地將刺拔出，新鮮的血液慢慢滲出，應當是在病房裡的時候弄傷的吧，卻實在是想不通她怎麽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弄出這樣的傷口。

　　“傷口要消毒，疼的話忍著點。”用棉球沾了些酒精，下手前，劉導給湛藍打了聲招呼。

　　一遍一遍的擦拭與清洗，直到包扎好。湛藍的面無表情讓劉導有些心驚，莫不是氣傻了，連疼痛都不覺得。擦著臉上的汗，暗歎原來自己還有做護士的潛質。看著湛藍除了不說話，似乎沒什麽事了，劉導便想著該告辭了。還沒等他開口，手機鈴聲倒是先響了起來。

　　只不過，是湛藍口袋裡的手機。

　　手機叫喚得淒涼，主人卻無動於衷。就在劉導都快以為湛藍已經神遊不歸了的時候，她才用左手慢慢接了。

　　不知道電話那端和她說了什麽，只見湛藍咬了咬唇，突然惱怒而略有大聲地回了一句，“不要和我提什麽外公、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這類的詞，親人什麽的最討厭了！”剛吼完，便直接把電話摔在了地上。

　　手機“砰”地一聲砸在牆角，湛藍卻又恢復了方才的麻木，雙眼漠然地看著前方，似乎靈魂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如此地安靜著，仿若方才那暴怒的一幕並未曾發生過一樣。

　　劉導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那無比強悍的手機竟然又響了起來。響了，斷了，又響了，又斷了，繼續響……興許是砸到哪兒了，響了一遍又一遍的手機鈴聲像是走了音地格外刺耳。看了一眼這次是真的不打算有所反應的湛藍，劉導歎了一口氣，慢慢地走到牆角，把手機撿了起來。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劉導糾結著開始抑鬱……

　　作者有話要說：

　　鬱卒，今天家裡有人，更得晚了些

　　不斷揉著太陽穴的某雲走過……

　　第七章

　　早晨那兩個小祖宗鬧騰著給自己留下了一堆的麻煩，雖然到現在還沒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是很明顯其中的一個已經把湛藍氣得半死，那麽這另一個的電話是接還是不接……對著屏幕上那個閃動著的名字，劉導不太確定之前惹怒了湛藍並且被掛掉的那個電話是不是也是莫琉黛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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