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受了傷卻笑意暖暖的湛藍，白醫師心中歎了一口氣。“也好。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來看你。”

　　緩緩走出門去，與湛藍不同，白醫師的心中充滿了悲戚，深深地憐憫。湛藍啊，湛藍，我真的不知道，我此刻的決定，是對還是錯。這個我一手帶大的孩子，在我的面前溫暖地笑著，讓我難以忍心打破她此刻甜蜜的心意。所以，只能對不起了，莫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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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小安，我餓了。”湛藍渾然體察不到白醫師悲戚的心境，微笑著轉過身衝著還在收拾藥品的小安討要食物。剛披上的衣物尚未系好，裡面僅著一件水藍彩繡的抱腹，白皙的皮膚，性感的鎖骨，伴著那張幾分慵懶幾分嬌氣的面容，說不出誘人遐想。

　　小安卻似乎什麽都沒看見，只是收拾東西的動作更加利索了些，一會兒便轉出門去。只是心中難免是不平的，這個宅子，莫說湛藍不喜歡，自己更是深切地厭惡著。與湛藍同齡的小安，自三四歲便跟在湛藍身邊，學武，讀書。雖一開始便被灌上保鏢的身份，湛藍待她，卻是極好。於是，對於很多事情，她看得更為真切，那些年歲裡，湛藍所經歷的，她都記著。連同那些被湛藍遺忘了的，她也記著。

　　無論怎樣的疼痛，都會咬著牙，沒有半點聲音的隱忍。無論怎樣的委屈，都可以底下頭，秉持著謙遜的態度默默承受。無論怎樣的辛苦，都被掩藏在微笑之後，不讓愛惜她的人擔心，不讓憎惡她的人歡欣。所有的才華、驕傲、甚至靈氣都被收起。一旦到了這個宅子，湛藍便會變成這個樣子，淡漠地將自己包裹起來，直到可以離開。

　　小安知道，現在湛藍必是已經倒在床榻之間，也許臉上的笑意已經被痛苦的神色取代。不，不是也許，是一定。這是她，白醫師，和莫琉黛願意看到的湛藍麽……小安心中湧上疑問。湛藍，不應該是盛氣凌人，飛揚跋扈的麽……不管怎麽樣，當年的決定，在當時看來，總是沒有錯的吧。那麽，在現在看來呢……

　　站在房門口，小安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推門而入。湛藍果然是側臥在床榻之間，臉色有些蒼白。將食盒中的東西一樣樣擺好，星星點點的香氣透出。湛藍倒是不用人喚，自覺主動地坐到桌邊，夾起一塊白糖糕就往嘴裡塞。

　　“唔，很好吃啊。”湛藍半趴在桌上，眯著眼睛咀嚼，食物在嘴裡塞得滿滿，鼓鼓的腮幫地讓那蒼白的小臉多了幾分人氣。押一口茉莉花茶，筷子接著又向栗子杏仁酥伸去。“小安，要不你也把廚藝學了吧，這些糕點的味道倒是有在外面吃不到的感覺。”湛藍大口吞咽著食物，還不忘扭頭和小安來了這麽一句。

　　小安一時氣結，果然之前對於這廝的憐憫和同情都是浪費的。這些年自己從保鏢淪落為保姆已經很讓人鬱悶了，居然還想著讓自己連廚子都兼了。這主兒果然是個沒天良的家夥，天生就是出來壓榨她的剩余價值的。怒氣升了上來，生生地將剛才因為憐憫而升起的悲傷感丟去了腦後。

　　湛藍此刻，倒是顧不得文雅，左一筷子右一筷子，一口點心一口茶吃得挺歡。讓觀者不免覺得，桌上的這幾款普通茶點，倒真是瓊漿仙品了。不一會兒，碟子便空了三個。

　　所謂的樂極生悲就是如此吧，小安低歎，伸出手去，輕輕拍著湛藍的後背，幫著她把噎住的那口氣順了過來。好不容易讓被糕點噎住的湛藍緩過起來，喝了口茶水，對滿眼無語的小安笑笑，湛藍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大塊朵頤。

　　小安看著湛藍略微有些顫抖的後背，方記起她幾個時辰前才受過鞭刑，自己剛才怕是拍到傷口了吧。這宅子裡的糕點，小安自然也是吃過的，普通的材料，普通的做法，雖也算是上品，但對於挑剔的湛藍來說，也只不過能算上個勉強入口吧。恐怕也是因著運功抵抗刑法的時候耗力太多，所以太餓了才會覺得可口吧。

　　湛藍並不是從小茹素，只是那些血腥的日子，讓她逐漸再也不願食葷了吧。因為不喜葷食，所以無論受多重的傷，也只能吃些素食糕點。這幾年好不容易才豐盈了一些，回來怕是又要掉肉了。小安鬱結。

　　混個肚飽，湛藍滿足地喝下最後一杯茶。屋外傍晚的落霞正是美時，二人卻對此毫無興致。床榻很軟，被子夠厚，十足的傷員待遇，湛藍舒服地蜷縮著，伸手摸摸已在枕邊找好位置的小白，放松地閉上眼準備進入夢鄉。

　　背上的藥膏清涼，柔軟的床榻幾乎察覺不到傷處，枕邊的小白打著輕聲的呼嚕。只是，總覺得不適，輾轉的半夢半醒。屋外的月光溫柔地灑了進來，湛藍無意識地將寬大被子的一邊一點點扯緊，最終扯成一堆滿滿地抱在懷裡。夢中終有笑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那日清晨湛藍離去，淳於宓留在片場繼續拍戲，本也就是各歸各位的生活，沒什麽的事情。

　　可是當淳於宓一幕拍完，習慣性地直接走到劉導的導演椅邊。沒有放著糕點與溫水的小茶幾，沒有鋪著厚厚軟墊的椅子，沒有正往壺中添加熱水的小安，沒有躍躍欲試要往自己懷裡撲的小白。呼聲被遏製在喉間，那個會溫柔地牽著自己手，為自己披上披風，催促著說快喝杯茶暖暖身子的女子，已然不在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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