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急如焚地趕到醫學所時,林若韻已經從窗台被救下,也打過鎮定劑,但神志仍然不清,見人就怕,把自己團成一團,縮在牆角瑟瑟發抖,嘴裡不停地低喃:“著火了……救火……”
關穎寒心如刀割,有液體轉瞬模糊了雙眼。
江慧抬眸,看見關穎寒無聲地流著淚,細細的水色一直往下淌,浸濕衣襟。
江慧無法想象一個人要多難過,才會露出這樣心碎的神情。
她完全不敢靠近關二,隔著一段距離,用近乎蚊呐的聲音重述若韻發病的過程。
關穎寒壓抑著撕裂般的心痛,走到林若韻面前蹲下,慢慢伸出手撫向她,剛觸碰到她的臉,林若韻就如驚弓之鳥般瑟縮一下。
“若韻……”
林若韻瞪著她,手顫顫地指向她身後,眼裡溢滿了恐懼:“那……那裡著火了……”
“若韻……沒有火……別怕。”關穎寒將她摟進懷裡,柔聲喚她:“別怕,我在,關關在這裡!”
林若韻揮舞著雙手,額頭血管都繃得明晰起來:“是著火……快要燒過來了……”
關穎寒心都快碎成玻璃渣,她緊緊按住若韻,手撫在她後背輕拍,唇瓣輕吻她的額頭:“沒有著火啊若韻……別怕,我抱著你……沒有火!”
林若韻太陽穴像針扎一樣疼痛,神經仿佛錯亂地糾纏在一起,像一團亂麻,互相拉扯著,折磨她的神志。
她費力地望著眼前的人,屏住呼吸,隨即猛地推開關穎寒,撐著手一點點往後退,臉上是迷茫,決絕和防備的神情。
“你……你是誰,別碰我!”
關穎寒崩潰地撲過去,從背後將她扣住,將滿是淚水的臉埋進她的頸窩,聲音顫抖:“若韻,我是關穎寒,你的關關……”
“求求你,別忘了我……”關穎寒痛苦不堪地抱緊她,很緊很緊,像是要把她困進自己身體裡一般:“若韻,我求你……別再忘記我,別……別把我打入地獄……”
林若韻被撕扯到極致,眼前一片模糊,好似陷入一個光圈,又像是掉進黑洞,裹著她不停旋轉。
她在關穎寒懷裡拚命地掙扎,想要從黑色的光圈中爬出來,她手臂揮舞時,指甲劃過關穎寒的側臉,刮出一道不太明顯的血痕。
關穎寒感覺不到疼,死死抱住林若韻,忽然意識到什麽,她嘗試著釋放出信息素,香雪蘭清冽的味道蔓延開來。
信息素凝成一股藤蔓,一點點滲透林若韻幻想出來的黑洞,她仰起頭,看見洞口出現一張清冷昳麗的臉,正焦急地呼喊:“若韻,抓住……”
林若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藤蔓,慢慢往上攀爬,快要爬出洞口時,她終於看清那人的臉。
是關穎寒!
林若韻叫了出來:“關穎寒!”
關穎寒猛地滯住,眼淚一瞬間流下來。
她流著淚,但嘴角卻不受控地往上翹:“我在!”
林若韻漸漸平靜下來,主動伸手雙手摟住關穎寒的脖子,往她懷裡靠,無意識地喊她的名字。
“關穎寒……”
“我在。”
“關穎寒……”
“我在。”
“關穎寒……我怕……”
“別怕,我在的。”
關穎寒緊緊摟著她,若韻喚她一聲,她就應一聲,直到林若韻的呼吸平緩下來,盤旋在她腦子裡那些混沌錯亂的幻像慢慢消失。
林若韻緩緩睜眼,失神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明,她定定地看著關穎寒。
關穎寒不敢呼吸。
林若韻眼眸動了動,卷翹的長睫上一片水色,說話時帶著濃重的鼻音:“關穎寒,我看見我奶奶了……”
奶奶的死直接導致林若韻瘋癲,尤其是剛才,親眼看見若韻陷入混亂,關穎寒本能地杜絕一切會刺激若韻的元素。
她握著若韻的手,輕輕捏了捏:“你剛剛做夢了。”
“不是的,我真的看見了。”
林若韻屏氣凝神,用盡全力去回想,眼前黑了幾秒,她太陽穴周圍的神經被來回拉扯,連帶耳朵和眼角都微微抽搐。
關穎寒攬過她的背,心疼地往懷裡壓:“若韻,別再想了。”
林若韻強迫自己不去想,可腦中時不時就會閃現那張蒼老的臉,她仰起頭看著關穎寒,眸子裡全是淚水:“關穎寒,你告訴我,我是不是還有個奶奶?”
“沒有,沒有奶奶。”關穎寒手掌在她太陽穴上按摩,沉沉地哄著:“別想了,聽話,我們睡覺,睡醒就好了。”
“可是,我真的……”
“不許再想了。”
關穎寒抬手遮住她的眼睛,讓她躺在自己腿上,然後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她箍進懷裡,釋放出獨屬於她的香雪蘭信息素。
它像一個溫暖的玻璃花房,將若韻籠罩在裡面,她含糊地囁嚅幾聲,軟乎乎地往關穎寒懷裡蹭了蹭,安靜地閉上眼。
關穎寒猩紅的眼睛凝視若韻,吻了吻她凌亂的頭髮,緩緩抬眸,在江慧和何院長之間來回掃視,溫柔繾綣的眼神霎時化成凌厲冰刃。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不許再給若韻做乾預治療嗎?”江慧嚇得把自己埋進角落,愣是一句話不敢說。
何院長倒是不怵,從專業角度慢慢剖析:“二小姐,乾預治療是做融合手術很重要的一步,必須要把林小姐封存的舊記憶挖掘出來,才能與新的記憶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