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循環次數多了,覃子姝也無心一直查到最後了,只是把直接導致冀瑤死亡的那幾人送到了鐵窗裡——畢竟冀瑤都不在意,她又報仇給誰看呢。
這次談心,覃子姝也不覺得冀瑤想要刨根問底,因此輕飄飄地把這個話題帶了過去:“我賣掉了我們住的房子,你不會介意吧。”
冀瑤:“不介意,畢竟死過人的房子,不乾淨,你一個人呆著會害怕。”
雖說冀瑤當時是拍戲時意外墜崖去世的,但因為是非自然死亡,她覺得小覃子姝一個人呆在舊房子裡害怕也是應該的。
“不是,不是的。”覃子姝放松眼肌,一臉的厭世,“我不害怕。”
就算是鬼魂,只要冀瑤願意回來看她一眼,她也不至於在後悔和思念中瘋掉。
至於為什麽賣掉房子……
“房子是婁娟要賣的,她說我不能呆在這個地方了,這樣下去,怕我也會出事。”
覃子姝垂首,露出下頜優越的弧線,她抿著唇,讓冀瑤想象出了這個高傲的丫頭當時得知自己死訊時的樣子。
冀瑤開玩笑:“我以為你不是很在乎我,原來我死後,能讓你有這麽大後勁,當時的我要真有鬼魂,說不定都樂出聲了。”
覃子姝用那種“你在瞎說什麽”的表情幽幽怨怨地看著她。
冀瑤笑得差點仰倒在床上:“哈哈哈哈。”
覃子姝心裡哭得很,見到冀瑤笑得這樣沒心沒肺,無奈地說她:“別笑了。”
冀瑤:“讓你當時和我吵架,後悔不?”
後悔。
覃子姝輕聲在心裡回答。
十年前,冀瑤正是當紅的時候,行程每天都排的很滿,盡管如此,她還是要抽空和小覃子姝溝通感情,兩個人,一個呆在劇組,一個呆在家裡,以完全不同的心境和境遇來溝通,當然無法互相體諒。
小覃子姝正在叛逆期,又因為學籍調動,課業很緊張,每次通話都有種例行公事的不耐煩。而冀瑤又是個愛管人的碎嘴,嘮嘮叨叨半天沒個正事兒,沒幾句就讓小覃子姝耳朵起繭子了。
小覃子姝說:“最近快要考試了,沒什麽事兒可以不這麽頻繁的打電話嗎?”
冀瑤不理解:“你呀,真是小白眼狼,我每天抽出時間想要和你促進感情,你卻一點都不領情,真讓人傷心。”
小覃子姝頂嘴:“這種促進感情的方式可真別致,我真是謝謝你了。”
冀瑤:“……”
接下來的幾天,冀瑤瘋狂地使用電話轟炸術,煩到小覃子姝不停地掛掉電話。
直到——冀瑤放狠話說:“你要是再不接我電話,以後有本事再也別接。”
小覃子姝回她:“求之不得。”
而後,一語成讖。
因為劇組事兒太忙,冀瑤沒辦法親自回去和小兔崽子好好把這場沒吵完的架解決了,所以兩人開始了冷戰。
隔著很遠的距離,許多矛盾也沒辦法解決,冀瑤拍戲拍了很久,等稍微放松下來時,已經快到小覃子姝生日了。
出事兒前一天,冀瑤還叮囑小助理訂了蛋糕,說自己拍完這場戲就回家看看小覃子姝。
出事當天,冀瑤試著給小覃子姝打了個電話,想著先祝對方生日快樂吧,道歉的事情回家再做。
可是電話沒有打通,小覃子姝上學快遲到了,正在飛奔下來,同時也帶著些賭氣,沒有接。
她想,等下到了車上,冀瑤會繼續打了。
一猶豫,也就錯過了這最後一通電話。
冀瑤被導演一催,也沒時間繼續打了,只是囑咐助理中午時候讓人把蛋糕準時送到家裡。
……她敬業地在山崖吊上威亞,拍了一場墜崖的戲,便再也沒回來。
小覃子姝是在學校裡被班主任叫出去的,當時還在上課,她不明所以地問老師怎麽了。
老師沉默片刻,告訴她:“你的姐姐拍戲受傷了,先別上課了,等電話吧,過會兒可能有人來接你。”
小覃子姝腹誹,如果受傷趕快送醫院啊,讓自己等電話是怎麽回事,自己正上課呢,再說,趕過去也沒什麽意義吧?
——半小時後,電話來了,冀瑤搶救無效,確認死亡。
無數次的循環裡,覃子姝依舊沒有忘記自己聽到噩耗時的心情。
難以置信,痛苦,後悔,絕望,思念……反覆折磨著她,她無法原諒自己的叛逆和自私,如果不是那些壞毛病,她也不會錯過最後一通電話,也不會和對方帶著矛盾分別。
小覃子姝麻木地被人推上車,心說——我還沒有原諒她呢,她怎麽就一個人走了?
“仿佛天塌了。”覃子姝回答冀瑤,“直到我處理完後事,一個人回到沒人的家裡時,還心懷僥幸,覺得這是你和我開的另一個無聊的玩笑,說不定是為了和好,故意嚇我的。”
冀瑤笑不出來了。
此刻的覃子姝已經和緩了心情,但提到這事兒,對方臉色依舊掛著難以言喻的悲哀疲憊,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被代入到那種絕望的情緒中去。
冀瑤自己死得倒是輕輕松松,但沒想到小覃子姝還經歷了這些。
覃子姝眨眨眼,乾澀的眼球連著名為“心疼”的神經,她察覺到自己千瘡百孔的心臟還在抽痛。
“我回到家沒一會兒,聽到外面有人按門鈴。”覃子姝說,“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高興嗎,好像你回來了,這一切都是我生日當天的大型玩笑,只是你說服所有人陪我鬧了一場而已……我看了熱搜,沒有你的相關詞條,因此更加堅定這只是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