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想給佩陽哥哥一個驚喜呀。”桑潭回答。
佩陽既是聶華譽佩劍的名字,也是聶華譽自己的字,聶華譽這個人不擅長取名,索性就直接把自己的字套用在劍上了。
因為病弱的體質,桑潭說起話都有些有氣無力,但他還是微笑著想要把每句話說清楚,“我沒來之前,佩陽哥哥是不是以為來的會是桑河哥哥?”
“我原也以為來的會是其澤,但現在你來了,也是一樣。”聶華譽道。
“原來在佩陽哥哥心裡,我和桑河哥哥是一樣的嗎?”說著,桑潭好似很難過的低下了頭,有幾根發絲滑落在他臉旁,更顯得對方柔弱無比。
聶華譽聞言連忙改口:“沒有,不一樣的,我覺得子玉就是子玉。”
聶華譽知道自己好友的這位弟弟可能是因為身體問題,連帶著心思都有些敏感,需要很細心照顧著。又因為桑潭看著柔弱,聶華譽總不免拿他當自己妹妹一樣看待。不過聶華譽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桑潭是一位男子。
“那佩陽哥哥,你是更喜歡桑河哥哥還是我?”
這種時候,當然要順著問問題的人心中所想來回答,照顧妹妹多年已經積累出經驗了的聶華譽,連忙拿出一臉的真誠回道:“我當然是更喜歡子玉。”
果然,聽到這句話後,桑潭表情明朗了起來。
自覺逃過一劫的聶華譽,這才發現桑潭懷裡還抱著個木頭盒子,於是開口問道:“子玉,這個是什麽?難道是給我的嗎?”
桑潭笑得一臉乖巧。他只有一邊臉有酒窩,卻看起來絲毫不奇怪,反而有種別致的可愛,仿佛這世間所有的天真和單純都融在了他這一個酒窩裡面。
好乖啊。聶華譽想,他是真心覺得,能有個這麽懂事乖巧的弟弟也是件不錯的事。
桑潭維持著面上順和的笑容:“是的,這是我給佩陽哥哥的見面禮。佩陽哥哥,你快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
見那雙細弱的手想要把盒子舉起來遞到自己手裡,聶華譽生怕對方一不小心將手給壓壞了,連忙伸手接過桑潭手裡的盒子,放在桌上打開。
打開盒子的瞬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壓迫得人呼吸都不太順暢,這盒子裡裝著的竟然是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似乎是剛割下來不久,那切口處還在流淌著血液和腦部其他組織。聶華譽注意到,這顆頭天庭處有很明顯的磕傷。
聯系到額頭上有傷這一點,聶華譽合上盒子,面色嚴肅地看著桑潭:“你讓人殺了那個仆役?”
這樣瘦弱的一雙手是沒有辦法殺人的,所以桑潭定是差人去做的。
“對啊,”桑潭還是一臉很無辜的樣子,仿佛不諳世事的孩童,但是他嘴裡所說的話卻根本不像外表所表現出的那樣,“這個不知好歹的下人欺辱到了華榮姐姐身上,難道不應該去死嗎?”
“他只是弄髒了一件衣服!”
“區區一個下人的命,哪裡能跟華榮姐姐的衣服比。他敢弄髒姐姐的衣服,就應該做好去死的準備。”桑潭面無表情地說完這句,再望向聶華譽的時候,臉上卻又揚起了天真的笑意,“而且佩陽哥哥不是也很討厭他嗎?還踢了他?既然佩陽哥哥也不喜歡這個人,那我就幫佩陽哥哥把他解決掉,不好嗎?”
聶華譽實在不想懷著惡意揣測面前的少年,但是眼前這一身紅衣的男孩,他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實在是太像地獄來的惡鬼了。
察覺到面前人眼神的變化,桑潭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抬起頭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佩陽哥哥?難道……我做錯了什麽嗎?”
“對不起,佩陽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是有心的,佩陽哥哥對不起…我再也不敢這樣做了,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吧佩陽哥哥……”
大滴大滴的眼淚從那雙眼裡滑落,也許是因為哭得太急,桑潭開始捂著胸口咳嗽。聶華譽實在不忍心看他邊哭邊咳,像要昏厥在輪椅上的樣子。拿他無法,聶華譽俯下/身替他拭去淚水。
可能他真的是年紀太小了,所以好惡不分,不知輕重。他過於單純,所以不知道奪走一個人的性命意味著什麽。他會學好的,只是差個人教導,差個人給他帶回正確的道路上。
就當是如此吧……就信他這麽一回。
聶華譽擦完之後,又伸手幫桑潭整理掉到臉邊的頭髮,似是無奈又似是堅決地開口道:“雖然事已至此,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轉圜之地,此次修行期間,你就好好跟在我身邊,跟著我學習為人之道。”
“好的,佩陽哥哥。”桑潭很是開心地回應,剛才的眼淚全部消逝得無影無蹤。
時間回到傍晚的時候,康玉一行人剛剛用完飯。
由於雨越下越大,許沐朝堅持要去看一眼被抬出去的仆役,康玉欣然陪同。趙清浮因為擔心這兩人人沒找到,就先把自己給弄丟了,所以也心不甘情不願地跟隨。
最後,三人是在一個茶棚下看到了被茶博士叫過去躲雨的麻衣仆役。
康玉幾人走過去的時候,仆役正拿著茶棚的抹布擦自己額上的血。見到這幾個衣著光鮮身姿不凡的人往自己方向來,仆役心裡還咯噔了一下,以為又是什麽看自己不順眼的貴人跑過來找茬了。
直到康玉替許沐朝說明來意,仆役才意識到,這幾個人原來是過來幫助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