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頭一次坐纜車,山在她腳下,藍紅色的天就在頭頂,夕陽的霞光並不刺眼,意外的讓白璃感到放松,隨著纜車緩速向前,原本高聳的風景在她眼中變得渺小,呼吸間只有清新和乾淨的味道,這輛纜車好似要載著她和易遠離開喧囂和吵鬧。
“姐,這就是你追求的生活嗎?”白易遠歪頭看她,女人立體的五官不再鋒利,她身上冰冷的氣質正在褪去,她坐在少年身側微微眯起眼享受當下的愜意,白易遠甚至忘記,姐姐曾是多麽殘忍冷酷的女人。
她殺伐果斷,廢掉一個人的胳膊或腿只需要一句話。
“不是誰的追求,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白璃拍了一下弟弟的手背,原來她可以離太陽這麽近,親眼見證一天的落幕。
他們坐在半空中,為伴的是雲和風,還有身後遊客嬉笑拍照的聲音,而不是血腥和暴力。
白璃的眼睛不放過每一處風景,片刻淡淡道:“我們都很固執,固執的選擇自以為正確的生活,爸爸在我17歲的時候問過我,18歲是否能勝任白家家主,我為了余音宛努力了很多年,我以為成為家主就能和她並肩,可是我沒有意識到背後的責任和負擔。”
“我不喜歡血腥,也討厭逼迫別人,但我成為家主後只能盡快適應,並且做好做給別人看。”
白璃笑看自己垂著的雙腿,心裡前所未有的寧靜,她語速很慢,一個字,一句話,仔細聽能聽出對以前的感慨和釋懷,“我把你帶回家,本意是讓你享受普通人的生活,你可以去上學,放學後和同學約在學校打籃球,結果你還沒成年就跟著我出去討債,你想讓我滿意,你想得到爸爸的讚同,那你問你自己,甘心嗎?”
姐姐平靜的話在少年心中掀起波瀾,他記得當時白璃和白媽媽堅決反對他出去討債,他並不渴望打打殺殺,他單純想要呆在白璃身邊。
他把討債想得太簡單。
“易遠,你要相信自己,別人未必是對的,大人也會犯錯說謊,你尊敬的人不是完美的人。”白璃明白她對少年的影響,可她27年來,犯過的錯誤不在少數。
少年緩慢的眨了一下眼,姐姐很少會和他說這麽多話,他內心消化了一番本該高興。
可他卻說:“姐..如果我相信自己,結果錯的更離譜呢?”
一毫米的偏差可以奪走一個成年男人的性命。白易遠艱難咽了一口唾沫,他每次閉眼都會想起余伍是怎樣死在他眼前,他背後的刀又是被誰改變了方向。
白璃沒有注意到弟弟神色的異常,她心態寬和道:“犯了錯我會原諒你的。”
風可以帶走白璃的煩惱,帶不走少年扎入心尖兒的後悔。
他唇色泛白不敢再說下去。
他,沒有勇氣坦白犯的錯。
...
往返途中白易遠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笑著問:“姐,你打算什麽時候求婚?”
“戒指買好了嗎?”
“求婚呀...”白璃愣了愣,她不自然挽了一下頭髮,耳根淡淡泛紅,“再說吧,還不到時候。”
少年笑容始終很淺,似有若無,他點點頭隨口道:“遊樂園是個不錯的求婚地點。”
“很浪漫。”
白璃當然知道遊樂園很浪漫,但她積蓄發生了不小的變化,之前看好的戒指價格高昂,她沒有抽出時間單獨去珠寶店重新挑選。
...
余白二人分開了一下午,時間長了心裡惦記對方。
杜思淼是個小機靈鬼,原本余音宛打算在晚自習前送她回去,結果杜思淼說她餓了,她們隻好和白璃碰頭約在園區吃完飯再走。
白璃是個很簡單的人,再美的風景她想和余音宛一起欣賞,於是5個人碰頭後,白璃主動提議弟弟帶著杜思淼和老六去吃飯,她和余音宛還不餓,她們想再逛逛。
說這話白璃是心虛的,尤其是余音宛不停投來揶揄的目光。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白璃想要和余音宛二人世界,杜思淼害羞又緊張,她已經和方念妍玩的足夠開心,又要被男版白璃帶去吃飯,她興奮過度。
按照白易遠平時的脾氣,他和杜思淼不熟,獨處很尷尬,但他轉念一想接下來的計劃,沒說什麽答應下來。
5個人再次分成兩組,白璃暗自開心。
...
園區快餐店居多,杜思淼像個小蘿卜頭跟在白易遠身後,老六在最後遠遠跟著,他兜裡電話響了三聲掛掉,他馬上意識到來電的人是白肅。
老六跑了幾步追上白易遠,摸摸頭憨笑說:“小少爺,你倆去吃吧,我家裡人給我來電話了,我先去回個電話。”
白易遠點點頭。
老六走後杜思淼捂住胸口,她感覺自己臉頰很燙。
“易遠哥哥。”杜思淼羞澀叫道,“我們去吃什麽?”
“你想吃什麽?”少年音色清澈悅耳,他隻想快點吃完把杜思淼送回學校。
杜思淼眼珠子巴不得黏在白易遠臉上,她沒看到腳下的台階,即將摔倒的一瞬間白易遠拽住她胳膊,他手裡握著少女嫩白的胳膊,心裡有一陣明顯的恍惚。
“小心點。”他語氣不自然道。
“知...知道了...”杜思淼壓根沒有險些摔倒的後怕,她聲音結巴,視線放在自己胳膊上,少年分明的手指牢牢抓住她,他手心溫熱,明明看起來很瘦,剛才卻很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