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們吃完飯,沒什麽事喜歡湊在院子抽煙,大院還有幾個石台,方便他們乘涼打牌。
老四坐在石台旁邊抖腿抽煙,他腳底滿地煙頭,看到余音宛和白璃過來,他立馬起身跑過去。
“白姐...我...”老四停在白璃身前,攥緊雙拳低聲叫道。
“你跟了我幾年了?”白璃明白他要說什麽。
弟弟的死無法挽回,自己愧疚還是他人愧疚是在折磨活著的人。
“7年了。”老四大聲回答,他從白璃20歲跟著她,算是元老級別的手下。
白璃點點頭,她對余音宛說:“姐姐,能扶我一下嗎?我想站起來。”
余音宛沒阻攔,她從前抱起白璃,白璃吃力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打了石膏的腳先小心著地,她一瘸一拐在余音宛的幫助下成功站好。
“我把你帶回白家的時候,你還沒我高。”白璃站在老四面前,打量老四一米八多的個子,眼神溫和懷念道。
這幫跟在身邊的兄弟,除了余伍比她年紀大,其他都比她小。白璃把他們帶回白家,多半是未成年或剛剛成年的狀態,他們從少管所出來,對未來一籌莫展,饑一頓飽一頓風餐露宿。
“你們沒人問過我,為什麽我願意把你們帶回白家,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無私,我想過,做好事是不是能讓我活的長命一點。”全身重量壓在沒受傷的另一隻腳上,白璃沒站多久便感到力不從心,余音宛及時在旁扶住她,讓她安心靠在自己身上。
老四拳頭握的更緊,他眼神真誠道:“白姐,別這樣說,您給我們提供工作和住所,您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您一定會長命百歲。”
白璃聽後搖了搖頭,她笑道:“我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想起我對你們的恩情,你們死心塌地跟隨的老大其實很糟糕,很自私。”
“你把易遠和老六的死怪到自己頭上,你認為我沒錯嗎?”
“不,我錯的離譜。我無視家規欺騙父母,執意堅持自己以為正確的事,你們還向著我,替我說話幫我背鍋,我不想再這樣了。”經歷了一些事,白璃認請自身的缺陷,她可以坦然道出不足。
陪伴她多年的不足。
余音宛是欣慰的,27歲白璃沒有放棄成長,她仍然想要成為更好更優秀的女人。
老四吞吞吐吐道:“白姐...您不怪我?”
“不怪。”白璃拍了拍他結實的胳膊,釋懷的說:“我是白易遠的姐姐,他犯了錯需要有人替他承擔責任,等我身體好些,我會卸去組長的職務不再帶隊。”
“白姐!”
“白璃…”
余音宛心情複雜,白璃卸去組長意味著她要放棄積攢多年的成就。
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原因,余音宛開口反對道:“白璃,你走了他們怎麽辦?”
“對啊!我們怎麽辦...”老四附和道。
那天白璃和弟弟一起坐在纜車上,白璃想起自己為什麽要成為家主帶隊收債。
少女想法很天真,她以為自己做的足夠好,就能拉近她和余音宛的距離。
白璃抬頭看星空,以前星星在她心裡只是點綴月亮的存在,人們會記住月有陰晴圓缺,卻忽視星星分散或相鄰,每晚用微弱的光亮孜孜不倦點綴天空。
她語氣釋然,“沒有我白家就不行了嗎?”她自顧自笑起來,解釋道:“那幾個帶隊的組長比我資歷老,每個人都有拿得出手的成績,他們對白家忠心耿耿,比我更適合帶領白家走下去。”
白璃失笑,18歲前她積極承擔白家所有業務,是她偏執要求爸爸信任她,交給她。
真的做的很好嗎?
為了收到錢,她不知憐憫,從不饒人。
比起那些意外死去或殘疾的兄弟們,白璃健健康康活著,她自己沒有資格坐收漁翁之利。
“白姐...”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老四知道,他攔不住白璃。
“你就當我是個膽小鬼吧。”
不散的宴席該散了。白璃自己撐著輪椅坐下,她抬頭對余音宛微笑,“我們回房間吧?”
余音宛心裡為她膨脹,她揉一揉白璃發頂,點頭回以笑容,“好。”
眼見兩個女人要離開,老四又叫住白璃,他說:“白姐,您才27歲,晚幾年再退也不遲!”
甘心嗎?事業上升期選擇退下...
“老四,我很幸福。”白璃握住余音宛的手,“我十三歲開始為了一個人加倍努力,我渴望得到她的認可...目光...我不甘心過,她為什麽沒有選擇我,但你看現在...”白璃嘴角笑意柔軟,她悄悄得意,“我完成了我的追求,我想和我愛的人一起享受普通人該有的生活。”
金錢名利,萬人敬仰,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比不過她心裡藏著的人。
她初心是余音宛,現在仍是。白璃比以前懂得生命的珍貴,她放棄討債工作,換來未來盡可能平安多一些。
白璃對老四揮了揮手,“早點結婚,我等你的好消息。”
這一別會是多久?老四沒有答案。在他眼中,白姐不再做白姐,她想做普通女人白璃。
老四站在原地目送兩個女人離開,他慢慢半跪下行禮,最後感激白璃給過他的所有幫助。
...
白璃房間比余音宛想像中小好多,屋裡黑燈瞎火,隱約能看清大概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