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人這次消息沒那麽靈通,杜思淼找到媽媽表達自己的開心,江園宜手頭還忙,她記下這件事,忙完倒出功夫才給余音宛打電話。
余音宛沒打算瞞著杜家,如果她和白璃要回分城,她還需要問杜家借司機,她把事情的經過說給江園宜聽,江園宜心裡五味雜談,她表示杜家可以給余音宛提供任何幫助。
電話交流結束後,江園宜找到杜邦德,夫妻倆商量好,余音宛回分城是板上釘釘,臨走前杜邦德必須找到她把話說清楚。
...
唐志德和白易遠屍體火化後,鄒倩把骨灰交給余音宛,白璃變得沉默寡言,大多時間她平躺在床上,雙眼盯著空蕩的天花板發呆,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照常吃飯喝水,不哭不鬧,余音宛更擔心她這幅狀態。
傷筋動骨一百天,所幸白璃腳腕骨折不算嚴重,余音宛讓鄒倩安排了司機,她們出院回雨市。
白璃穿好衣服坐在輪椅上,余音宛從後推著她,兩個人離開病房。
鄒倩站在門口,她攔在白璃面前,特意蹲下對白璃笑笑說:“你要好好的。”
“我很抱歉,發生這樣的事。”鄒倩溫聲對她道歉,她拍了拍白璃的手,語重心長道:“家裡那邊老四還在等你消息,我幫不上什麽忙,不過你有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我會盡我所能。”
她抬頭看向余音宛,兩個人無聲用眼神交流,余音宛對她點點頭。
照顧白璃,她義不容辭。
白璃沒有給鄒倩任何反應,她坐在輪椅上,疲憊的垂下眼睛。
“司機在樓下,我去給她辦理出院手續就不送你們了。”
余音宛推著沉默的白璃離開,她們走後許久,鄒倩站在原地歎了口氣。
白璃很可能不會再來宿市了。
...
外頭烈陽刺眼,高溫仿佛要蒸發一切水分,余音宛伸出手放在白璃額前替她擋住陽光,她在白璃背後溫聲細語說:“很熱對不對?我們堅持一下。”
鄒倩找的司機站在外面候著,余音宛慢慢推白璃走過去,她額頭出了一層薄汗,輕聲對白璃交代道:“易遠和老六在車上等我們,我們帶他們回家。”
弟弟...白璃雙眼微怔,放在膝前的手攥了一下,三十多度的高溫,她的心只能感受到冰冷,弟弟死前帶走了老六,他們兩個人都是白璃的心腹,就這樣狠心離開了她...
司機看到輪椅上的女人,他熱心想幫余音宛推著白璃,余音宛婉拒了,白璃垂著頭,臉色蒼白依舊,余音宛環顧四周想起一事,她和司機打了聲招呼,又推著白璃慢慢離開。
“小白,你說句話好不好?”走遠余音宛問她。
“隨便和我說點什麽。”
外頭的人急著進入室內避暑,余音宛卻不急不慢帶白璃走在陽光下。
她們順著停車場繞了一圈,余音宛找了處樹蔭站下,旁邊樹上幾隻蟬鳴叫聲此起彼伏,余音宛蹲到白璃身前,輕輕握住她的手,抬頭對她微笑。
余音宛從口袋拿出那把金色的蝴*蝶*刀塞入白璃手中說:“物歸原主。”
“它是你的東西,我想交給你來處理,易遠拿它殺了老六,它沾染了太多不乾淨的血。”
余音宛面對漠然的白璃,依然耐心說,“我希望它能保護你,保護你愛的人,它沒有做到。”
“你來決定要不要帶它走好嗎?”
不止是老六的血,四年前余音宛用它捅在白璃胸口,四年後白璃為了留在雨市同樣用這把刀傷害自己左肩。
這是余音宛送給白璃的第一件禮物,全世界只有這一把。
可惜它早已失去原本的意義。
金屬隔著褲子滲入肌理,冰冷的溫度讓白璃眨了一下眼睛,她記得自己收到禮物時的喜悅,這把刀代替余音宛陪伴白璃上千個日日夜夜,它被白璃小心愛護,鋒芒不減。
可是不論余音宛說什麽,白璃給不了她回應。
她坐在輪椅上,失落的樣子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傀儡,那雙本該璀璨如星的眸死氣沉沉,余音宛鑽心的疼,她的無能為力化為怒火,拿起那把刀重重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刀子斷成兩半,余音宛深吸一口氣,她微微搖晃白璃垂著的胳膊急切道:“白璃,易遠肯定不願看到這樣的你。”
失魂落魄,行屍走肉。
余音宛頹然捂住臉,她明知自己不該對白璃發脾氣。
近在咫尺的距離,白璃多想伸手打開她眉頭的死結,她的姐姐為了她黯然傷神。
短短兩天時間,白璃不知道余音宛偷偷哭過多少次,漂亮的琉璃瞳又紅又腫,布滿恐怖的血絲。
樹上蟬不知疲憊般繼續鳴叫,余音宛趴在她膝前偷偷擦掉眼淚,她沒再說話,安靜調節自己的情緒。
“小白...夏天還沒過去。”
“你說的話,算數嗎?”
白璃捉到一隻蟬,笑著說要把夏天分給余音宛一半。
除了美好和快樂,余音宛也想分享白璃的悲傷和難過。
她是那樣愛她,愛她卑微到骨子裡,余音宛難過的不是白璃變成這幅樣子。
她難過的是她什麽都做不到,她只能無情執行白易遠和老六的火化,親手摔碎自己送給白璃的禮物。
白璃深深看著她烏黑的發頂,她沒有哭,眼眶紅了一圈,她是一個不幸的人,又是一個無比幸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