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曲兮兮聽聞借來觀賞兩日,采沁兒已來了不下十回崔還。
翠臠哀歎一聲:“方才沁娘子又來了。”
曲兮兮聞言放下兔毫,又再畫上流連忘返了一番,才小心收起,交由翠臠手中,戀戀不舍道:“還回去吧。”
翠臠看著自家主子這副不爭氣的模樣,既心疼又生氣。走出去沒兩步,轉頭道:“不就是一副破畫嗎?姑娘向沈先生再要一副便是,還怕他不給不成?”
曲兮兮嗔笑道:“討來的多沒趣。”
翠臠沒那麽多婉轉心思,隻覺得曲兮兮這般才是跟自個兒較勁,當下一言不發抱著畫卷下了小樓。才從歡天喜地重獲畫卷的采沁屋裡出來,翠臠便迎面撞上了沈妉心。
還想著畫的事兒,翠臠起先是往沈妉心的手裡看去,大包小包一堆,就是每一個長的像長條畫卷的。再外沈妉心身後一瞧,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沒帶畫來也就罷了,還領了個姿色不輸曲兮兮分毫的小娘子。
怎麽著?踢館來了?
沈妉心看著面色不善的翠臠,心頭打了冷顫,笑盈盈道:“翠臠姐姐,你家姑娘可在?”
“在也不見你。”翠然扭頭就走。
“為何呀?”負重前行的沈妉心舉步維艱,“誒,你別走啊,翠臠姐姐!”
聞聲而出的采沁兒與跟在沈妉心後頭的宋明月打了照面,前者被後者的容貌驚在當場,後者一眼掠過不做停留。
宋明月打心眼裡瞧不起此時一口一個喊著窯裡女子姐姐的沈妉心,與那些口腹蜜劍人面獸心的浪蕩公子哥一般無二。於是,低頭走的更快,那些樓裡的女子看不清她的長相才好。
忽然走在最前頭的翠臠一個急停轉身,還沒來得及開口,追人心切的沈妉心好險停住腳,就被身後埋頭走路的宋明月撞了個滿背。沈妉心自然是重心不穩的朝前撲倒,好巧不巧,腳下還往前踏出了一步,整個人便直直壓倒了嬌小玲瓏的翠臠。
沈妉心摔的眼冒金星,恍惚間看見了逝去的祖輩,尚未來得及打個招呼,下巴和腹部以及□□便各自挨了一記。
“你怎麽打人!?”宋明月凶悍的斥責聲蓋過了沈妉心的哀嚎。
曲兮兮名揚四海之後,婢女翠臠不知與多少來窯子裡尋丈夫的悍婦爭鋒交替過,道行淺的不僅被她罵哭了鼻子,還惹了一身腥。拉得下臉皮與她唾沫橫飛的,無一不是被她打的連滾帶爬滾出水雲淨的大門。
區區一個宋明月,翠臠豈會放在眼裡?
翠臠雙手環胸,冷哼一聲,譏笑道:“打他怎了?是他輕薄我在先,這等下作之人我還打不得了?小娘子若是心疼那可得領會家去好好管教,免得他日受那守活寡的清苦罪。”
宋明月哪遇上過這等先兵後禮,且尖酸刻薄的女子,當下漲紅了臉,氣結道:“你!……我不是他妻子!”
“嘖,那更不值。”翠臠惋惜道。
宋明月自幼素養便是極好,此時卻也是忍無可忍,可總不能衝上去徒手博弈吧?但丟下痛的縮成一團的沈妉心良心上又過不去,如何是好?
正當二人唇槍舌劍酣戰之時,隔岸觀火的曲兮兮已下了樓來,適宜出聲製止:“翠臠!不得如此無禮!”
翠臠心知今日頂多一頓責罵,轉模作樣的卑躬屈膝退到了一邊,嘴角仍帶著幾分譏諷笑意。看的分明的宋明月氣的怒火中燒,恨不得給躺地上的窩囊廢再補上幾腳。
小家碧玉的宋明月若是那初春的青果,那豔絕四方的曲兮兮便是那秋分的蜜餞,眉目間顧盼生輝,搖曳生姿媚惑天成。即便容貌不相上下,氣質上顯然是未經世事的小家碧玉略輸一籌。
宋明月望著徐徐而來的溫婉女子,心中徒剩驚豔絕倫。
見來人是曲兮兮,強撐著坐起身的沈妉心抱拳認栽道:“不愧是曲姑娘的婢女,果然女中豪傑。”
曲兮兮彎腰,將沈妉心攙起。瞥見她胸前旖旎風光的小家碧玉更不敢吭聲了,只聽曲兮兮銀鈴笑聲:“先生可不能與她一般見識,說起來翠臠也是為奴家出氣,先生若是心中有氣,朝奴家撒便是。”
“氣從何來?”沈妉心莫名其妙,感情這頓拳腳白挨了?
曲兮兮美目流轉,不答反問:“這位小娘子是?”
“宋明月。”宋明月自報家門。
如八百裡窯這般的是非之地,興許不知“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出自何人,宋明月這三個字可是如雷貫耳。翠臠的神情頓時變化複雜。
見曲兮兮神情一滯,沈妉心總算明白當初宋明月為何對她諸多懷疑。原來宋明月還真是個家喻戶曉的大人物啊!不得了,那豈不是更坐實了她所言全是胡說八道?
後知後覺的沈妉心正獨自苦惱,鎮定自若的曲兮兮卻是微微欠身,柔聲道:“三生有幸。”
遇見她這個旁人避之不及的前朝遺孤,算幸事?宋明月不甘示弱,回道:“聽聞見曲姑娘一面難如登天,能言談幾句更是羨煞天下人,如此說來,還是本姑娘的氣運更好些。”
曲兮兮一笑傾城,眉目間自有萬種風情,不溫不火道:“自然是宋小娘子吉星高照,畢竟這世上能從亡國罹難中幸存下來的人可沒幾個。”
宋明月臉色陰沉,冷笑道:“那也好過搖尾乞憐的窯女。”
待沈妉心回過神時,已是這般劍拔弩張的場面。看著曲兮兮身後的翠臠一副躍躍欲試,不閑事兒大的模樣。沈妉心顧不得疼痛,硬闖入了無硝煙的戰場之中,憨笑道:“咱們去遊花燈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