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晨,朗寅釋騎馬,停在了一處山頭,他舉起筒鏡,眺望著對面雲霧繚繞的山峰。
“陸遠,把山區地圖拿來。”她扭頭,朝陸遠伸著手,接過遞上的羊皮圖卷。“此處離斷魂谷還有多遠?”
進入中部山區,任何一個統領都不會小覷斷魂谷,朗寅釋自然也是。能否出斷魂谷,直接意味著能否離開中部管轄范圍。
“直線距離還有一百六十裡。”陸遠匯報道,天氣越來越冷,一說話便會呵出白色的霧氣。“我們盤山行走,若算腳程的話,可能還得有個十天。”
披著一件毛領大氅,戴著毛氈獸皮帽,朗寅釋面如冠玉,一雙墨色眸子似辰星,端詳了地圖片刻,她淡淡道。“十天?太慢了。務必加快行軍速度。”
“前些日子山區一直下雨,山道塌方泥濘,很多地方路都不通,速度實在快不起來。”陸遠撓了撓頭,有點為難。
“中州府有沒有情況傳來?”
“還是初進山區時聽到的消息,這幾日傳令官還沒有信息帶回來。”
“這不行。”朗寅釋放下手中的羊皮圖卷,似乎有所隱憂。“斷魂谷雖然死了不少人,但這山谷天生並不吃人。”
“我們想要平安過谷,只有搶先通行,在中州兵沒有佔據斷魂谷之前。”朗寅釋皺眉解釋道,“現在外邊信息,我們一無所知,很是被動。”
“你速速派人趕去斷魂谷外守點,一旦有敵方動靜,立刻傳回來!”朗寅釋思忖了一下,吩咐道,“十天的時間,能改變太多事情,我們決不能貽誤時機。”
頓了頓,她又補充道,“另外,派人給我找一個當地向導,務必找到斷魂谷外,出中部山區的其他出口,此事緊急,速速去辦!”
陸遠本是連連點頭,一一記了下來,聽到要找向導,卻不由苦了臉。
“將軍(行軍必須用統帥稱號),大家都知道中部山區多年來只有斷魂谷一個出口,我上哪兒找別的出口去……向導好找,只怕是出口難尋啊!”
聽到這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陸遠有了畏難情緒。
“你找了嗎?”朗寅釋沉著地瞪他一眼,不疾不徐道,“還沒找就自先氣餒了?不去打聽一番,你怎知就沒有其他出口?”
她放下手中的筒鏡,指著遠處的山群說道,“你看看這片山區,如此廣袤,作為過客,可能夠輕易了解其中枝節?記住,務必仔細詢問當地的居民,找到關鍵信息,再回來匯報!”
聽了朗寅釋的話,陸遠不由有些動搖,他撇了撇嘴,點頭答道。“是!那我先去試試,要是沒找到,將軍你可別罰我哈。”
“……”朗寅釋板著臉,“磨磨蹭蹭的,還不快滾!”
陸遠咧嘴一笑,“屬下遵命!”
中州府巡撫衙門
通往衙門的大道鋪著灰青石磚,寬可供六匹馬車並駕齊驅。
大紅朱漆、鑲著銅釘的衙門大門外,兩個威嚴的石獅子腳踩繡球,怒目圓睜,抬頭望天。
李思桐帶領一府大大小小數百口人丁,跪在衙門外的台階下,迎接著從馬背上翻身下來的貴客。“屬下恭迎煊王大駕!”
朗康轍頭戴金冠,內裡著玄色暗繡四爪雲龍紋長袍,紅色錦緞束口褲,外罩貂絨披風,足蹬厚底大靴,在一群仆眾前前後後的附庸下走來,神色睥睨,散發著天然的帝王氣勢。
雖然已經趕了幾天的路,朗康轍的神色卻並不陰沉,反而顯得很是親和,李思桐見狀心頭松了口氣。
他生怕朗康轍責備他這些日子怠慢了軍政。
“起來吧,李大人。”朗康轍露出了一個寬厚的笑容,走上台階,順帶拍了拍李思桐的肩膀。“這些日子,有勞你替我照顧七公主了。”
“王爺裡邊請,”李思桐忙不迭爬起來,熱切的拱手問候,示意府裡小廝開始伺候,“七公主正在後花園裡散心呢。”他說著,跟在朗康轍的身後一路陪同邁進府門。
繞過一間間廳堂,邁入後花園的木質廊架下,遠遠便望見那水榭裡身著紫金襦裙的人兒,那人身姿典雅聘婷,正倚靠在闌乾上,凝神的注視著水面。
朗康轍不禁立在了原地。狹長的眼中浮起一絲暖意,那是只有看到墨子幽時,才會萌生的發自內心的喜悅。
墨子幽正向魚池裡投撒魚食,她神色沉靜,絕美的側臉氣質如霜,不時玉手微抬,輕挽一縷臉側垂落的發絲,不經意間的柔美,讓人倍感悸動。
“王爺,需要通知七公主嗎?”李思桐問道。
“不必。”朗康轍擺手,慷慨一笑,“就這麽看,墨兒也已經美極。”
他許久未見墨子幽了,百般渴慕,終是難敵重重阻撓,幾欲為凡塵瑣事所掩,正在他逐漸忘卻情愛,全身心投身皇權之時,這可人兒卻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可不是令人心潮起伏嗎?
看來,他的一片癡心,到底還是被老天爺眷顧著。
正當他沉浸在這番美妙的思索裡。“報——”一名傳令官從前廳繞到了後花園,趕到了李思桐身邊,一聲高呼打斷了朗康轍的思緒。
李思桐佯裝怒道,“退下!看不見有貴客嗎?有什麽事情不知道待會兒再報!”
傳令官一時惶恐不已。
“......好了,不用嚇唬他。”朗康轍倒是出人意料的和藹,他理了理衣袖,不甚在意的說,“他這麽急,肯定有要事上報,說說看。正好本王也跟著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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