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在狀況外的黎裡,被這突然的力道嚇得花容失色,本能地想要掙脫他的雙手。
好在電梯裡的兩個醫生一刻也沒耽誤,立刻上前把這個發狂的病人的手從黎裡的肩膀上扒下來,然後將他的手背到身後,用力地用繩子捆綁起來。
這個病人明顯對醫生的做法不滿,拚命地喊叫、掙扎,但不管他怎麽發狂,在兩個一米八的身強力壯的醫生的努力下,他的身體只能屈於禁錮,只剩脖子和腦袋,還拚命地往黎裡這邊湊。
“沒事兒啊,沒事兒,他可能是犯病了,不好意思啊。”兩個醫生邊捆綁著病人,邊安慰一旁的黎裡。
黎裡被嚇得靠在電梯的角落,鼓著眼睛看著這個即使被醫生完全製服了卻還在努力地看向自己的中年男子。
恍惚間,他似乎展示出很開心的表情;另一瞬間,他似乎又很難過。
他張著嘴,好像在很努力地想要跟黎裡說些什麽,卻又憋了回去,只剩一些奇奇怪怪的嗚咽聲。
不知為何,看到這一幕,黎裡除了驚恐,莫名地還覺得有一些難過。
好在電梯恰好停在了六樓,黎裡立刻轉身跑了出去,任身後那咿咿呀呀的聲音消失在電梯裡。
到陸一凡的辦公室後,驚魂未定的黎裡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聽你的描述,應該是在發病期的精神分裂症患者,醫生帶他出來做檢查。可能你長得跟他認識的某個人比較像,或者你身上有某個元素剛好刺激到了他。”陸一凡給黎裡倒了一杯溫水,“剛剛,沒有受傷吧?”
自從陸一凡明確地知道了黎裡和蘇澄的關系,他雖然有些難過和不甘,但也非常知禮數地退回到學長的位置,雖然仍忍不住默默關注和關心她,好在沒有給黎裡造成什麽困擾。
黎裡還是很感激的。
“這倒沒有,他發狂的時候,旁邊的醫生立刻就把他綁起來了。”黎裡回應陸一凡。
“這種情況的病人,身邊至少會跟著2個醫生或護工,才會允許出來的,醫生們都很有經驗,不會讓他們傷到無辜的人,不要害怕。”陸一凡語氣溫柔,安撫到。
“嗯,沒事兒啦,謝謝學長。對了,今天訪談的病人家屬來了嗎?”
“來了,就在會議室裡。”
“那我先去忙啦!”
“好,有什麽需要記得隨時叫我。”
黎裡盡量收拾一下心情,開始投入一天的工作。
然而,經歷了電梯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後,這一整天的工作,黎裡都很難完全集中注意力。
直到回到家以後,黎裡還有點晃神。
電梯裡的那些畫面,始終像電影一樣不斷地在黎裡腦袋裡重複放映,她在回想的過程中甚至注意到了更多細節。
那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子,支支吾吾的樣子,是有什麽話要對她說嗎?
他面龐清瘦,眼窩深陷,看起來就是飽受了病痛的折磨,冒頭的胡渣,也稍微掩蓋了些許原本的模樣,但整個輪廓和面容,讓黎裡莫名地升起了一絲熟悉感。
一定在哪裡見過,黎裡想。
可到底是在哪兒呢?
黎裡想起了前段時間,感覺到的被跟蹤的幾次經歷,最後一次她看到的那個跟蹤狂穿的衣服確實很像病號服。
黎裡的心緊張了一下,難道電梯裡的病人就是上次跟蹤她的人?難道他是個想要劫財或劫色的罪犯?
可是,另一個念頭又讓慌張的黎裡陷入了疑惑。
無論是前幾次感覺到被跟蹤,還是上次直接看到了穿藍白條紋衣服的那個人,黎裡都從未看到過他們的臉啊,又何來熟悉之說?!
唉……
黎裡歎了口氣,實在理不清頭緒,只能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先放置不理了。
畢竟,最有可能的原因,是自己想太多了。
想到這兒,黎裡笑了笑自己。
她拿出手機,給還在睡夢中的蘇澄發了條信息,簡單描述了一下今天在醫院電梯裡的奇特遭遇,還用了調侃的語氣告訴蘇澄: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醫生用來綁精神病人的繩子,不是粗麻繩,而是布條做的哦,真人性化。
黎裡簡單給自己做了一份拌面當晚飯,就進衛生間準備洗漱。
她放著好聽的音樂,將洗面奶在手心裡打出滿掌心的泡泡,慢慢地揉在臉上,再低頭用清水將泡沫衝洗乾淨。
對著鏡子,黎裡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臉,突然想起來蘇澄總喜歡盯著她的眼睛,說她的眼角微微上揚,特別好看。
想到這,黎裡不禁朝著鏡子裡的自己傻笑了一下,這一笑,自己的眼角果然如蘇澄所說,更上揚了。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一個莫名其妙的畫面出現她的腦海中:她突然意識到,電梯裡的那個病人,鼓大著雙眼盯著她的那個病人,他的眼角也是上揚的!
黎裡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將那個病人的眼睛與自己的眼睛聯想到一起,但是,當那個無厘頭的匹配出現在她的腦袋裡了以後,更多不可思議的念頭就像洪水一樣衝刷過來。
黎裡把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慢慢地下滑撫到臉頰,然後觸上鼻子,還有嘴唇……
猛的一刹那,一個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的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到底在哪裡見過他?
她在鏡子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