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餓,明早吃。”
“小啞巴,那我……就先走了。”
“什麽時候?”
“大概明天,你放心啦,我會回來的,等我出去闖一闖,蓋個自己的小面館,過個四五年就回來了,我還要養我的爹娘呢。”
蓋個小面館……
我們去蓋一間我們自己的酒樓……
酒樓……
宋祁的思緒從聽到這句話開始就停止了,余下的她一個字也沒聽見。
洛雲覺得她不對,湊到她耳邊喊道:“小啞巴!”
宋祁如夢初醒,“嗯?後天晚上吧。”
“也好。”
白日裡洛雲照常去鎮上賣餛飩,中午回來卻發現了奇怪的事,“小啞巴,你改做木匠了嗎?”
宋祁沒有回她,又滾了個石珠子過去。
第三日夜,洛雲準時出現在宋祁家,她的爹娘早已睡得昏天黑地。
宋祁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她,“防身。”
“原來你是做□□去了,那我走了,我會想你的。”
“快走。”
第110章 重回皇宮
靖文四十三年,靖文帝駕崩,嫡子傅承平即皇位,同年新建宗廟,複姓顧。
十多年了,她終於走出了村子,自薦參與宗廟的建造。
她今日穿的是乾淨的男裝,一席白衣,裡衣偏高,虛擋了喉嚨,腰間用了灰色的腰帶,頭髮全部束了起來,也隻用了一條灰色的發帶。她拄著木杖走在入宮匠人的隊伍裡,看著周遭的景色,有些感慨。
皇宮大殿的階梯上百,宋祁走在最後,動作有些緩慢。進到大殿,年少的新帝坐在上面,稚嫩卻自帶威嚴,余下的人齊刷刷跪下,唯獨宋祁一人,拄著杖,腰背挺直,目光不避。
“大膽!見到陛下還不下跪!”
年輕陛下也在審視著來人,他長得並不健壯,頭髮有些發白,兩顴也是凹陷,那道眼神有些悲戚,不像是對自己,而是看另一個人。
皇帝沒有發話,兩個人就僵持著。
宋祁上前一步,木杖拄地發出的聲響在這時候顯得格外響亮,“陛下可要看清楚些?”
她繼續前行,周邊一個侍衛立即上前朝她拔出了劍,宋祁下意識反應,木杖打掉了他的劍,抵在了他的脖子處。
“陛下為何一定要人下跪?”
“尊卑有別。”
宋祁笑了,“錯了,陛下之所以是陛下,不是因為生來尊貴,而是先輩的德行與才乾都超脫世人,而陛下本人無大錯,所以百姓才願意尊奉,古往今來,令人心悅誠服的只有德才二字,以權服人,不過是暴君掩飾自己德行有虧的借口。”
“放肆!”
宋祁的木杖移到了他的喉嚨,“陛下動手之前還是先回答我,這天下姓的是傅還是顧。”
“你——”
從未有人敢在明面上提這個問題,先帝是承了靖武帝的恩才登的帝位,得了恩寵卻抹殺了傅家的存在,未免有些忘恩負義。
最後還是丞相開口打破了僵局,“靖武帝高風,禪位於先帝,先前是傅,但現在是顧家天下,先生既然隻重視德才,那又何必糾結於國姓呢。”
“阿離……竟也成先帝了。”沒了木杖支撐,右腿無法再承受力量,木杖就放了下來砸在地上。
“先生何出此言?”從未有人敢這樣稱呼先帝,眼前的石匠居然能如此放肆。
“陛下可知,國朝第一要義是什麽?”
“自然知道。”
“那陛下可做到了?”
皇帝的耐心有點受不住了,“朕的言行自有史官記載,無需同你解釋。”
“哦?那不知,靖武帝的名諱,寫的是傅輕舟,還是——傅祈佑呢。”宋祁步步緊逼,“靖武帝傅祈佑,太祖皇帝嫡長女,十五掛帥舉反旗,十八收傅輕離為子,意為輕別離,二十四登帝位,二十七披發笑言女子身,二十九留太上皇印而去,闖蕩江湖,陛下,知道嗎?”
看著那人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來,小皇帝感到了些許壓力。近前來看,他的眉眼有些熟悉,“皇——”
“噓——”宋祁將食指放在唇上,輕道:“退朝吧。”
宋祁跟著他去了禦書房,周邊還掛著她的畫像,應該是陸萱或傅輕離畫的。
小皇帝依舊難以置信,盯著宋祁的臉,“皇祖父,您,怎麽會,不可能,父皇都仙逝了,您怎麽會——”
“陛下抬舉了,我現在,不過是一個普通石匠。”
“父皇很想您。”
“我來遲了。”
“皇祖父此來是要看看父皇嗎?”
“不,我來雕像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阿離的模樣。”
“那皇祖父需要什麽?”
“有一間單獨的屋子就行。還有,靖武帝已經死了,你可以不用稱呼我。”
小皇帝給她準備了單獨的屋子,很寬敞,大堂裡直接擺著石料。至今她已經關在屋子裡兩個月了,按照以前的習慣,雕像的眉眼依舊留了出來。她坐在雕像對面,深思了許久,最終刻下了少年模樣。
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宋祁刻下最後一刀後才給他開了門,“陛下又有何事?”
“朕想多看看你。”
“沒什麽好看的。”
“可是父皇總跟我說你的故事,父皇很看重你。”
宋祁看著面前這張頗似他的臉,一會兒就轉過了頭,“陛下可真不懂事。過於看重我可不好,朝中是沒有識得靖武帝的大臣,可你的母后是我親自選的,你改了國姓,我不在乎,可要是有心人追查,以我現在的情況,你是想殺了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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