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星是從A市直接飛去了米國參加那場比賽的。
看著她,當初因為與我一個玩笑的約定,參加了她其實無所謂的比賽,而後大大小小的各類國內賽事,到如今的國際賽。
她就像一把開了刃的利劍,用她單薄的身軀提振著那把與之相融的利劍,呲啦呲啦地向後劃著地面,閃著花火,僅那點火芒便燒盡了身後所到的荊棘之路,為了我們。
可她也像我手中放走的風箏,在無垠的天際中越飄越遠,隱隱約約匿在了漂浮的雲上,她在太陽耀眼的那頭,而我卻如腐敗的枯草,垂在黑土地的這頭。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秦嵐剛從國外出差一陣回來,什麽南卉,什麽江拓,什麽馮雪梅,什麽渣滓乾的事,幾乎全部都是我一人獨自面對著,承受著。
秦嵐時常給我來電話,卻總是接不到,即便是接通了,我也哭笑著說沒事兒,她只能在那頭乾著急,什麽也做不了。
每個人的人生不是別人的,只能自己去承受,去續章,所以注定孤獨。
而有的勸解和撫慰,也沒有那麽多的“剛好”或“我在”,或是永遠錯過,或是姍姍來遲。
秦嵐下了飛機,第一時間就趕到了我的小屋。
她到的時候,正值傍晚時分,夏日的余暉大肆地潑染著天空,熱烈而壯美,也潑進了小屋。
此刻,白色紗簾是橘紅的,白牆是橘紅的,地磚也是橘紅的,未開機的黑色電視屏幕映著窗外如絮般無限牽扯的橘紅色薄雲。
遠處的球場上隱約傳來少年們熱情洋溢的呼喊,籃球聲“咚”“咚”地敲打著地面。
而我卻戚戚然,爛醉如泥。
第46章 【星芒】
記憶點停留在給秦嵐開門的瞬間,我兩腿一軟,秦嵐急匆匆丟下一切,一把撈住了我。
然後我便兩眼一黑,什麽也不知曉了。
“南喬!南喬!”
我用盡全力掀了掀極重無力的眼皮,模糊閃爍的幻影之中,先是秦嵐深深皺起擔憂的眉頭,湊在我眼前,口吻十分焦灼地一遍遍喚我。
而後,站在她一旁的,竟然是那個白衣女人。
怎麽回事?
我太累了,思維似是凝固一般,一滯不動,深沉的醉意驅使我閉上了雙眼。
“南喬?”
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在中途蘇醒了一次,秦嵐難得將聲音放得很低,溫柔地探問。
我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身子,渾身像散架過一般拆了又重新搭起來,唯獨不是自己的感覺。
我不作過多思考,醒來便直言問:“那個女人呢?”
“什麽女人?”秦嵐一臉疑惑。
“就剛剛你來的時候,邊上不是……”
我覷著秦嵐還是一臉懵然,自己也頓了頓,思量一番,轉而道:
“算了,應該是我做夢了,搞混了。”
“水……”
秦嵐便去倒來杯溫水遞給我,剛在我身旁坐下,眼眶忽的就紅通通起來,淚水撲欶落下臉龐。
我喝了半杯,放下杯子,還未及問她為什麽莫名其妙哭起來,秦嵐就已經一把向前緊緊地抱住了我,抽泣起來。
“秦嵐,你怎麽了?這回工作不順?”我撫了撫她的背。
“南喬,你怎麽瘦成這樣了……對不起……嗚嗚嗚……”
秦嵐的情緒一時像泄了洪似的,收也收不住,釋放著她近來積蓄的歉然。
我輕拍著她:“沒事兒,沒事兒……乖,不哭了。”
待好一會,她才將我放開一些距離,卻仍哽咽著說:“你這樣還能叫沒事兒嗎?”
我才反應過來,看到小矮幾上橫倒的幾個空酒瓶子,也聞到了自己滿身殘余的濃烈酒味,像一股食物腐敗而散發出的酸爛臭味。
不用秦嵐提醒,清醒過來的我自己也感覺這樣很糟糕。
“南喬,是不是你的那個老毛病一直沒有好過?”秦嵐覆著我的雙手,面露憂色。
一直沒有好過嗎?
我默了默,從記憶裡探尋,有過的。有段時間因為子星的出現,的確是好一些了,只是……
漸漸的,也不知怎樣到如今,我發現,已經連她也救不了我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醫生。
秦嵐小心翼翼地提議道,甚至有些哄人的語氣:
“畢竟遭受了這麽多罪,任誰受得了?這事兒在國外,也不是什麽稀奇的。這回聽我的,好不好?那醫生我熟人,起碼不會胡來,你隻管去了,當作參考也好嘛。”
我費勁地向前傾了傾,直起身子,如同泥沼裡爬起來一般。
我吞咽了一下喉間,艱澀地對秦嵐緩緩道:“好……我答應你。”
“不過,我想先去看看大海。只是我媽那邊……”
秦嵐不自禁便松了口氣,欣然一笑,拍了拍我的手背:“出去散散心也好,阿姨那邊我替你顧著,別擔心太多。”
她一頓,仍是不放心地強調道:
“但是,你答應的事也要一定算數才行。”
“嗯,不會。”
秦嵐回來後,時不時就在白天過來查崗,偶爾晚上也來,經常捎帶著一些吃的用的。
甚至有時候還會詭異地盯住我看好一會,似乎想從中發現什麽不對勁的蛛絲馬跡,我自然也收斂了許多。
她總是催問我,你什麽時候去看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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