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身後瞥了一眼,子星低著頭看路,跟著來了,還是那套背心熱褲,只不過頭髮放下來了,柔順地略微垂過了肩膀。
心說,她不冷麽。
我從廁所出來,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見子星守在不遠處,人影模糊,看不大清臉上的表情。
她悠然地抬起纖細的左手,將指間的煙嘴渡到唇邊,輕輕含著,兩頰微陷吸氣,一縷煙霧隨著夜風輕飄飄散去四周。
子星抬頭仰望了今晚的夜空,我隨著她也抬頭看,雲褪去了些,星星似乎比先前更密集了些。
我原地站了小會,朝她走去,在她身邊站定。
子星低眸看我,我對上她的,又是這噬人的眼神,明明什麽也沒有做,但好像溺得我又有些喘不上氣。莫名有些惱火。
我不露痕跡地躲閃開,看向別處。子星也不再瞧我。
子星複又吸了一口。
我瞥了一眼,勸她,“哎,看你年紀挺小,少抽點。”
子星倔著說,“我不小。”
“那你多大?”我嗤笑一聲,覺著有點意思。
“21。”
“還不小?”比我小上一輪,人說三歲一代溝,那我們有四代,真夠寬的,哈哈,這麽想著,心裡發笑。
子星不太服氣, “我都上大學了,這點自由還不能有了?”
我一頓,腦子裡似乎閃過什麽,幽幽回道,“所有的自由都是有代價的,看你願意拿什麽去換取罷了。”
子星以為我還在說抽煙這事,不再與我爭辯。默默地將煙頭掐滅在一旁樹乾上,一如既往。
我不知是她聽進了我的話,還是一支煙已到了燃盡的時刻。
我們在黑夜裡並肩站了一會,沒再說話。
我心裡正打算回茅草屋了,微微移了移腳,意欲轉身。
子星見我要回,輕輕扣住我的手腕挽留,問:“你困了?”
我低眸看她扣住我的手,骨節分明,是很好看的手。
我勾勾唇角,回道:“也不太困。”
子星扣住我的手放開了,隨後很淺地笑了一下,指著最近的那座山:“要不我們去山頭看星星吧。”
我一怔,下意識沒脫口說出其實晚上我去看過了的。
鬼使神差地回了句,“好呀。”
說完,一陣夜風拂過,我微微顫了顫,不易察覺。
但子星還是敏銳,“你冷?”
“有點兒。”我兩手交叉,輕攏著自己。
“等我一下。”
“怎麽了?”
“我回去拿些東西。”
子星小跑著回了茅草屋。我有點驚訝,子星是不是有夜眼?如履平地誒。剛剛短短的去廁所的泥路子,我都一步一步摸索著走了半天。她剛剛是怎麽跟著來的?
子星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件稍厚點的外套,還有一個理光GR3數碼相機。
她有點別扭,“給你,夜涼,穿著吧。”
“我不要。你自己穿。”我想起晚上碰到過她的手,好涼的。
這大半夜的,我好歹已經披了件薄外套,她卻仍舊背心熱褲,真的不冷嗎?
她不說話,徑直把衣服塞到我手裡,兀自往前走了。
我嗤笑了笑,心說,這小孩還挺倔。
第3章 【星空】
空曠的山頭。
四處一片寂靜,深夜裡連聲鳥鳴蟲叫都沒有。
一眼望去,仿佛在另一邊山頭很遠的村落裡,微微點綴著些許柔弱的光源。不知是誰家的燈火,亦或是孤獨的路燈。
子星低頭擺弄著相機,好像在調參數,嘴裡碎碎念著“手動擋,iso3200,f28,15s長曝……”
似乎想拿它拍星空,可這是個數碼相機,感覺單反才行吧,我不太懂這些。
“你要拍星空?”
“嗯。”子星悶悶回了一句。
“這能行嗎?”我還是忍不住好奇。
“沒試過。不試試怎麽知道?”子星還在擺弄。
我不再管她,仰著頭,抱膝坐在一旁。
雲清了,整個星空都敞開了。再次感慨,有多久沒像此時此刻一般,心無旁騖地,置身空曠,只是純粹地欣賞星空?腦子裡空空如也,什麽也不作思考。
真好啊,偶然得到的,這平靜的心情。連無所事事地坐著也甚是愜意。我將下巴輕輕地擱在膝蓋上,微微闔眼。
奇怪,怎麽眼前有那麽多那麽多星星忽閃忽閃,全在眨眼啊。
誒,子星怎麽也變成了其中的一顆,明明滅滅的,與其它的不一樣,她輕笑,眼神直接又真摯。該死,星裡怎麽還有片湖?好清澈。
我呼吸一滯。湖中央微微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朝我泛來。
我的胸腔怎麽也隨著這漣漪一泛,一泛的。是誰在輕拍著我,是湖嗎……是湖……困意襲來。
哢嚓。
不知是湖裡的子星,還是星裡的子星。消失了。
我有點犯迷糊。子星呢?
回頭見她正舉著相機拍星空。
“拍下了嘛?”我回了回神,子星沒在湖裡,也沒在星裡,她背後是空曠寂寥的夜色,漂浮著包裹著她和我。
“嗯。”她抿唇笑了下,似是滿意。隨即便收起了相機,怎麽沒給我看一眼呢。
子星拍完照,就不講究地躺了下去,雙手枕在腦後,一雙筆直勻稱的長腿交疊在一起,十分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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