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阪美琴安安靜靜地側坐在沙發上,食蜂操祈輕輕點在她眉心的指尖是柔軟而溫熱的。
她隻覺得那雙恍若盛滿蜂蜜的眼睛在閃閃發光——烙印在瞳孔之中的星芒遠比懸掛於天際的星體耀眼, 那樣的微小又璨爛的光燃燒起來, 室內的溫度緩慢變得炙燙灼熱。
“……別說笑了。”禦阪美琴終於遲鈍地反應了過來, 垂下眼睛側過臉去,“我才不會讓你這個壞心眼的家夥看我的大腦呢。”
她盯著落在地板上、又被窗欞切割破碎的光, 手指在話語間不自覺地緩緩收攏, 將手中捏著的毛巾揉皺了。
讓超電磁炮擺脫距離和速度的桎梏的確很讓禦阪美琴心動,而食蜂操祈所說的“操縱水分”她試想了一下, 確實是有可行性的——可想要辦到這一點, 就必須讓食蜂操祈控制她的大腦。
這一點,禦阪美琴沒辦法接受。
至少現在不能。
誠然, 禦阪美琴現在和食蜂操祈的關系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她們之間的氣氛甚至比一般的小情侶都要曖昧和黏黏糊糊,可就算是已經組成家庭的夫妻,都不一定能完全把自己的腦子交給對方查看吧?
被探查大腦,這是禦阪美琴難以接受的事情。
“誰讓你有討厭的電磁屏障呢?”食蜂操祈收回手指, 對著她無奈地攤了下手掌心,“我可拿你沒辦法。”
她輕輕笑起來, 瞳孔中的星芒在一段月光下微微閃動。
雖然食蜂操祈確實很想看看禦阪美琴的的腦子裡究竟都在想些什麽,但對她來說更重要的反而不是“探查禦阪美琴的大腦”這件事, 而是“禦阪美琴願意為她敞開大腦”。
擁有足夠時間的女王蜂並不心急。
只要她將那個念頭當做種子給了禦阪美琴,那麽總能等到種子在少女心中扎根發芽、最後洶湧長成蒼天樹木的時候。
“很晚了,該睡覺了笨蛋。”禦阪美琴將毛巾拿起登頭蓋在了食蜂操祈的腦袋上。
食蜂操祈一直是一副掛著笑容的模樣, 她也不在意禦阪美琴粗魯的舉動, 仔仔細細地用毛巾擦拭發絲中匯聚的多余水分。
*
橫濱郊外有片面積相當大的山林——而在樹木環抱包圍的密林中, 木屋安靜地立在繁茂的枝葉裡,月色將沉木鍍上銀邊。
木屋的縫隙中隱約中透出暖色的光亮來,很顯然,這裡有人居住。
“比計劃的提前啊……”
穿著深藍色背帶工裝褲的金發青年靠在木質的牆邊,眼神看向室內驀然凹下去的一片——那裡連接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作為他同伴的男人有著如同海藻般的長發,身材高大卻顯得異常消瘦。他神情倦怠,完全沒對金發青年的話作出任何反應。
顯然,金發青年——約翰也沒有指望洛夫克拉夫特像一般人一樣健談,所以他只是在自言自語。
“算了,早晚都沒什麽差別。”他無所謂地活動了下手腕,“早點結束,我也好早點回到故鄉去。”
洛夫克拉夫特似乎遇到了什麽費解的事情,他隱藏在衣袖下的手驟然念成了數十根觸手,糾結扭曲著纏繞成了一個似狗非狗的形狀。
“短腿狗……”洛夫克拉夫特說話時也顯得慢吞吞,“……不可愛嗎?”
約翰的目光落在觸手還在不停扭動的似狗非狗的“短腿狗”上,他欲言又止:“……除了你,應該沒有人會覺得這東西可愛吧。”
洛夫克拉夫特似乎顯得異常失落,但約翰沒去管他的心情,而是像想起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臉上顯露出了輕蔑意味的神情來。
“居然想摧毀洛夫克拉夫特的精神,真是癡心妄想啊。”
而妄想摧毀洛夫克拉夫特精神的下場——大概會讓那孩子生不如死。
約翰想起了什麽,沿著通往地下室的樓梯走了下去。
穿過有些黑的樓道,打開盡頭的小門,地下室內的暖黃色燈光傾瀉流出。
令人驚愕的是,地下室內的牆壁上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樹根,室內中央更是盤踞纏繞著有樹根和枝乾組成的巨大樹木。
而被枝乾束縛住身軀的人則有著黑白分明的發色,被荊棘鐵片割傷的傷口滲透繃帶,緩慢地滴落著猩紅的鮮血。
——夢野久作。
“痛嗎?”
約翰問他。
夢野久作的手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來。
他很痛,怎麽可能不痛?每一分每一秒都感到巨大的痛苦在他身體裡橫衝直撞,幾乎叫他肺腑都扭曲了。
約翰顯然也沒打算真的得到夢野久作的回答,他注視著夢野久作無力地垂下頭的樣子,從唇齒之中吐出的話語要比他平靜的語氣殘忍冷酷許多。
“你的痛覺感官跟橫濱的所有樹木連接在一起,不管是攀爬、踩踏或是砍伐,哪怕只是折斷一根最細小的樹枝,都會讓你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吧?”
雖說是疑問的句式,但約翰說話時用上的是異常肯定的語氣。作為異能力的主人,他要比任何人都清楚這能力的作用。
血一滴一滴沿著夢野久作的指尖落下來,砸在地面上後暈成深黑色的血跡,少年的面色蒼白如紙,單薄的身軀深深地顫抖起來。
*
禦阪美琴有些無精打采。
她和食蜂操祈正坐在酒店的餐廳內,面前的小圓桌上擺著賣相非常可口的食物。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