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多，她解釋完想走，遲越溪的手卻和鐵鉗似的，抓著她的手腕不放。

　　這一次回頭，戚柚才發現遲越溪的臉色好像有點不對。

　　“你到底怎麽了？”

　　包廂內有幾瞬空氣凍結般的沉默。

　　遲越溪閉了閉眼，像是認命般，慢道：

　　“我喜歡你。”

　　“啊。”戚柚一愣。

　　她並非裝沒聽懂或是明知故問，只是刹時的太過震驚，令她產生了小片刻的遲鈍。

　　而這聲感歎的音節，也是她情不自禁脫口而出。

　　遲越溪早已習慣了她的拿喬，此刻也不去深想她是否是刻意為難，反正自己已是方寸大亂。

　　她承認了，戚柚總可以令她引以為傲的情緒管理失控。

　　戚柚是勝利者，她卻一敗塗地，她將自己放入了最不願面臨的被動的位置，暴露了自己的渴求，卑微惶恐地等待對方回應。

　　遲越溪想，事已至此，她就算再難堪些也沒什麽了。

　　“柚柚，我喜歡你。”

　　她自暴自棄地放棄了維持最後一分顏面。

　　“不要去找余易可以嗎？我也喜歡你。”她想她會比余易更喜歡戚柚，“我希望你以後優渥的生活來源於我，生活中值得誇耀的一部分來源於我，我的身份和地位能夠成為你閑聊時驕傲的談資，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照顧你，所以……我希望你能接受現在的我。”

　　戚柚杵在原地，不可否認的，她的心突然跳得有點快。

　　可她邏輯思維能力向來突出，饒是這種時刻，她倏然靈光一閃發現了什麽細節——

　　“什麽叫接受現在的你？”她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遲越溪。

　　遲越溪緊抿著唇，仿佛在下巨大決心般，臉色宛如一只打翻了的調色盤。

　　戚柚很怪異地從她身上嗅到一股落敗的味道，而遲越溪整個人，現在看起來都可憐巴巴的。

　　像一條眼睛澈亮，渾身卻髒兮兮，從大垃圾桶後面小心翼翼探出腦袋的小狗，膽小自閉。

　　半晌，遲越溪橫下心般，眼睫顫了顫，全盤托出，“我從前就喜歡你，第一眼見面就喜歡你，一直喜歡你。我從始至終，都隻喜歡過戚柚一個人。”

　　“現在是我正式追求你。柚柚，我請求你和我在一起。”她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隻紅絲絨小盒子，緩緩打開。

　　璀璨精美的藍色鑽石上流轉著熠熠的光。

　　遲越溪將它輕輕取出，潔白的手指與藍色鑽戒一齊停在空氣中。

　　“柚柚，如果你願意接受它，可不可以，不要去機場？”遲越溪的輕聲中，含滿害怕與小心。

　　戚柚現在忽然有一種想叉腰狂笑的衝動。

　　這種感覺絲毫不亞於登上人生巔峰拿下大滿貫成為人生贏家。

　　原來遲越溪一直都在偷偷地喜歡她。

　　說是暗戀也不為過吧！

　　所以，遲越溪是——表面看起來高冷疏離不近人情的樣子，還把拒絕她的話說得有板有眼道貌岸然，實際卻對她覬覦已久？

　　這可太揚眉吐氣了！

　　戚柚心底積壓的那些遲越溪當初屢次不識好歹拒絕她的不忿和幽怨，仿佛霍然間一掃而空。

　　她還很想笑出聲。

　　可瞧遲越溪現在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她還是忍住了。

　　遲越溪注意中的時間無限漫長。

　　她垂著眼，像個上陣怯場的新兵，並沒有敢直視戚柚，心中默數到第三十一秒，耳邊還一點回應都沒有。

　　她心臟霎時像沉入了一汪寒潭，舉戒指的手有些僵硬，但還是緩緩地往回收。

　　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樣難堪。

　　忽然一隻柔軟的手伸過來，逮住她往回縮的手腕。

　　“呀，還有這麽漂亮的戒指呀。”

　　戚柚從她指尖把戒指取下來，戴上自己食指，抬手朝著陽光的方向照了照，夢幻藍的流光四溢，“好看。”

　　遲越溪怔了怔，而後臉色緩緩松下來，逐漸又遲疑地露出欣喜神情。

　　戚柚的食指姑娘彎了彎，表示新戒指很合身。

　　她唇角翹起來，忍了忍笑意，開口道：“戒指很不錯啦，但是我真的馬上就要去機場，不然就來不及了。”

　　“再不去就送不上晗寶登機了。”

　　短短一分鍾，遲越溪的心被她吊著大起大落，仿佛過山車般起伏跌宕，最終停在一種後知後覺、錯愕恍然的怔愣中。

　　“柚柚，你……不是要去泉城？”

　　“不是啊，”戚柚捧臉做思考狀一秒，“看在你今天心這麽誠的份上，獎勵你送我去咯。”

　　遲越溪愣住，罕見地顯出有些笨拙。

　　“快點，你送不送啊？”

　　“送，我這就去。”遲越溪回過神，立刻當上專職司機。

　　去機場的路上，戚柚一直跟著車上的曲子輕輕唱和，遲越溪余光瞥了她好幾眼，她總是那副悠閑望著窗外的模樣，什麽話都沒提。

　　送完艾一晗上飛機，戚柚再回到地下停車場，上車後仍是除了一句“先回柏庭春榭吧”沒說別的。

　　若是在談判桌上，遲越溪一定是最沉得住氣，能夠冷靜分析局面，為自己謀取最優利益的人。

　　可在這輛窄小局促的車內，戚柚即使什麽也不做，只是坐在旁邊端詳食指上的戒指，就已然讓她渾身都緊繃起來。

　　“嗯？怎麽不開車？”戚柚側頭，發現遲越溪望著她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