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拉開對方染血衣角的時候,背對著她的人肌肉繃緊,一看就知道非常怕疼,但偏偏還要強忍著,努力一聲不吭。
梅伊光看著都覺得自己替她疼了一遭,不由找話題道:
“要、要不我們聊會兒天,你轉移一下注意力?”
容闕本來緊張地在咬手掌,這會兒聽她說話,滿腦子都是她剛才給自己的回答,囫圇應了一個“好”字,立馬道:
“要不要試試?”
“啊?”
梅伊不帶腦子地跟她聊,發覺瓷片只是劃出痕跡,並未扎進她的肉裡,放心了一些,用棉簽蘸了碘伏正準備消毒,就聽容闕淡定地重複:
“你剛才說沒上過——”
“那,要不要試試?”
梅伊:“!”
她手一抖,將棉花戳進了對方的傷口裡。
作者有話要說: 嘶。
替容龜毛開始疼了。
第53章
容闕在極度疼痛、倒吸涼氣的空隙裡,轉動腦袋,目之所及——
梅伊頭頂那奇怪的數字竟然從‘80’一路墜崖式下跌,直接在她眼瞳裡映出一個鮮紅的‘60’,但這卻遠遠不是盡頭,仿佛電腦計算,她看著作為閱卷老師的梅伊在卷子上畫下一個又一個大大的‘×’,與之相對的,是那仍然在下降的數字。
即便還不懂這數字究竟象征著什麽,但容闕卻本能感到提心吊膽,她反手握住梅伊的手腕,將她手裡的棉簽往自己的傷口外挪了挪,同時低聲說道:
“輕一點,很疼。”
被她這句提醒,梅伊總算回過神來,將手挪開一些,眨了眨眼睛,看著流血的傷口,後知後覺地跟她道歉,然後想要重新替她處理這傷。
但容闕卻拉著她的手不讓她動。
甚至還半轉過身,明明有細細的紅色順著腰線往下流,像是鮮紅的毛線纏繞過這雪白的腰身,可當事人儼然失去痛覺一般,拉著梅伊的手問她:
“是害怕我,還是害怕這件事?”
“什麽?”梅伊的眼神都在她受傷的地方,完全沒跟上她的思路。
空氣陷入沉默,容闕沒有再解釋自己的話,只是借著那點微不足道的光,仔細地看進梅伊的眼睛裡。
梅伊舔了下嘴唇。
卻嘗到了古怪的味道。
她驀地想起來剛才自己是被對方護在懷裡,這震動引起的崩塌又讓屋子裡處處塵土飛揚,自己究竟是吃了什麽灰土……
忍不住呸呸兩聲,她臉色有點難看,把容闕阻撓的動作甩開,叮囑對方不要亂動,免得讓暴露的傷口沾上更多的灰塵,加快處理傷動作的同時,梅伊隨口道:
“咱們現在的處境,能不能出去都兩說,你怎麽還有心思想這種事情?”
容闕看她一本正經的認真模樣,驟然有種自己是古代荒-淫無道的君主,正在被皇后教訓要收斂些的錯覺。
其實她並不是什麽重欲的人。
否則在娛樂圈這大染缸裡,早就隨波逐流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從第一次見到梅伊,她就覺得這人很不一樣,輕易地能讓她生氣、憤怒,但自己又會因為她一個不經意的舉動感到熨帖、溫暖……仿佛女媧當初捏她的時候,將她身體裡的那根情絲,牢牢放在梅伊的手裡,由著對方牽動。
“會沒事的。”
容闕說著這樣的話,但不再似剛才那般,非要阻礙梅伊的動作,而是就這樣半弓著身子,蜷曲在這方寸天地間,明明難受得很,黑眸裡卻不見半分痛苦,只是裝著近處的人,帶著那些無法言說的祈求。
她說:“我能確定自己一定能活下去,卻無法確定你的心意究竟是不是朝著我這邊。”
梅伊手裡捏著已經弄髒的棉簽,看著她腰上被紗布和繃帶稍稍保護好的傷口。
替容闕將衣服拉下來的同時,她抬頭無意間撞進對方的眼眸裡,被那格外熾熱的情緒一燙,瞳孔不由縮了縮。
“我……”
她又舔了一下唇。
不出意外的,又吃了一嘴的髒灰,她囫圇地想起來找點乾淨的水源,徹底地漱一漱口,可是卻被本來躺在那裡的人,抬手按著脖子壓了下去。
在地震時低著頭護著她腦袋,因此讓整張漂亮臉蛋都幸免於難的人,此刻將她拉到近前,張嘴輕輕吹了吹她的嘴唇,微風般的動靜裡,容闕又湊近,一點點用自己的唇替她將上面的那些灰痕都擦去。
梅伊不由睜大眼睛,好不容易被松開,一手撐在她頸側的地面上,讓自己不至於壓下去,同時低聲說她;
“你在幹什麽?”
這樣除了把兩個人都弄髒,還能有什麽用?
容闕這種聰明人+重度潔癖患者,也不像是能做出來這種事的人,難道剛才這場地震她真把腦子也給傷到了?
但容闕隻揚了下眉頭,很輕地回答她:“這樣你身上的灰就沒那麽多了。”即便要將自己也弄髒,可只要想想兩人都在同樣的處境下,哪怕是掉進泥潭裡,容闕都覺得好像沒那麽讓自己受不了。
不是對泥潭的嫌棄變少了。
是因為梅伊跟她在一樣的地方,所以就連泥潭也被她愛屋及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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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門外傳來很輕的敲擊聲,應該是度假山莊裡的工作人員借著這短暫安全的時刻,過來確認客人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