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人魚嘛，不會被這種糟糕的社會價值觀左右。

　　“鴻影。”

　　申遙星歎了口氣。

　　宣鴻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瞬間竟然有種自己可能要被埋了的感覺。

　　“到！”

　　申遙星看她都發抖了，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宣鴻影的肩：“幹什麽呢，我又不是要吃了你，你這麽害怕做什麽。”

　　宣鴻影嗚了一聲，“申老師，我真的不想上學！！”

　　申遙星：……

　　果然育兒是件大事。

　　我小時候厭學也沒這樣啊。

　　宣流也不是這種逼得很緊的家長吧。

　　那是我逼得太緊了嗎？

　　申遙星眉頭一皺，宣鴻影更是不安。腳一點也安分，在地上踩啊踩的，最後滾輪滾上了拖鞋，還差點把自己的腳給滾了。

　　申遙星沉默了一會，“那現在有一個永遠也不上學的機會，你要嗎？”

　　宣鴻影眼前一黑，心想：完蛋，申老師不會要我現在就去打工賺錢吧。

　　可是未成年沒地方打工啊，難道我去做遊戲代練，可惡，早知道好好打遊戲了。

　　宣鴻影咬著嘴唇，隔了半天猛地站起來，衝申遙星九十度鞠躬：“申老師！我會努力的！！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申遙星啊了一聲：“給你什麽機會？我問的是個這個問題嗎？”

　　宣鴻影深吸一口氣，抓住申遙星的手：“申老師，我不想上學和自動輟學是兩碼事。”

　　現在宣鴻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了，她代入了一下自己輟學後的樣子，大家都在上學，自己在打工。

　　雖然爺爺很有錢，也沒說過自己可以不上學之類的話。

　　“等一下……”申遙星把宣鴻影摁回了座位，“我的意思是，你要是真的不想上學……”

　　宣鴻影強答：“我隨便說的！！”

　　申遙星：“你可以回族群。”

　　宣鴻影呼吸都差點停了，她啊了一聲，看向申遙星，以為自己聽錯了。

　　隔了好一會才睜大眼睛問申遙星：“您說什麽？”

　　申遙星抓住她的手：“鴻影啊，你媽那天說的不對。”

　　宣鴻影歪了歪頭，申遙星歎了口氣：“過幾天你祁荔阿姨單位的領導就要把你族群的人魚送回去了，你要再找到族群的機會很低。”

　　申遙星之前聽宣流說過宣鴻影的事，說這孩子一心想回族群，所以不愛上學。

　　宣鴻影雖然是個活潑的人，但在學校並沒有交很多朋友。

　　雖然也會參加集體活動，一群人窩在一起，申遙星注意過，宣鴻影總有特殊的離開方式。

　　年紀不大，就學會了抽身，其他人卻不會覺得是她自動離群。

　　宣鴻影愣了一下：“可是上次宣流不是說我還可以回去嗎？”

　　申遙星：“她也不清楚吧。”

　　“這次我是聽你祁荔阿姨說的。”

　　申遙星抓著宣鴻影的手，小朋友的手不像宣流，總是涼涼的。

　　尤嫚說宣流有基因缺陷，而宣鴻影是正常的人魚，活潑可愛，又喜歡下水。

　　也很愛喝水。

　　申遙星重重地啊了一聲，“我問問她去。”

　　申遙星把她要拿手機的手拉住，“鴻影，如果真是這樣，我希望你好好考慮。”

　　祁荔的歲數不小，禿毛狐狸的年紀往低了數起碼都有古稀的歲數，說三位數的年齡也不在話下。

　　宣鴻影對祁荔來說是個徹頭徹尾的崽子。

　　年長有時候會影響人的判斷，輕而易舉地加重「我是為你好」的概念。

　　或者是「這樣是最好的選擇」，而忽略了孩子本身的希望。

　　就算是宣流，也會陷入這樣的思維怪圈。

　　即便她的受教育水平並不低。

　　宣鴻影低著頭，她拿著手機，也沒想很久。

　　“如果只能選一個的話，我當然選在這裡了。”

　　以前宣鴻影不以為然，她堅信自己會回到海域，也堅信自己不用躺在塑料布搭起來的簡易泳池泡澡。

　　海那麽大，那麽寬廣，我總有一個家吧。

　　但真的到了要做選擇的那一刻，她發現自己早就選好了。

　　申遙星：“不用這麽快做決定的，這麽重要的事，我希望是你自己的決定。”

　　宣鴻影抿了抿嘴：“是我的決定啊，我本來以為我會選回去。”

　　她想到那些培養艙的紅尾人魚，自己對上那一雙雙陌生又警惕的眼神，沒有感到半分溫暖。

　　就算她們有相同的形態，但環境的不同早就讓她們沒辦法在交融。

　　申遙星有點無奈，摸了摸宣鴻影的頭髮：“不要因為語言不通就放棄啊。”

　　宣鴻影：“哪有啊！”

　　她鼓著臉：“我是這種人嗎？”

　　申遙星一臉你就是的表情。

　　宣鴻影低下頭，捏著自己手機殼的掛墜，“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她低低說：“除非你和宣流不要我了。”

　　小姑娘的頭髮被剪了之後亂糟糟的，宣鴻影梳頭也不耐煩，每次都能把梳子梳斷，家裡換得最多的就是頭梳。現在低著頭，輪廓依然是毛茸茸的。

　　申遙星摸了摸她的頭：“當然不會不要你。”

　　“可我和宣流都尊重你的想法。”

　　宣鴻影哼了一聲：“宣流又騙我，我要打電話問問祁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