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樓做作業了,明天早點叫我,今天報告一出,明天去醫院的人肯定不少,得去排隊。”
說完,也不等爸媽回應,像抹遊魂般上了樓,連抱枕都沒放下。
看著兒子這副模樣,岑媽一句“我們已經預約好了不用排隊”愣是沒說出來,直到樓梯上看不見兒子的影子了才收回視線。
“……老公。”
“嗯?”
“你說……兒子到底是什麽性別啊?”
岑爸頓了頓,沉聲說:“不管是什麽性別,總歸是我們的孩子,還有,鑒定結果出來之前,別再喊‘兒子’了,萬一是……女兒呢?”
岑媽的臉色不自然的白了幾分,點了點頭。
……
躺在床上,岑釗一夜沒合眼。
也一夜沒松開那個本該放在客廳沙發上的抱枕。
他在回憶這十五年來自己的生活。
他從小就和別的孩子不一樣——這個不一樣指的不是生理方面的不一樣,而是指,大家都是吃一樣的米喝一樣的水,但是他就是要比別的孩子健康聰明。
明明是男孩,卻比大多數女孩還好看,身材更纖細,可男孩該有的力量卻一點不少,從小到大,他打架就沒輸過,哪怕是那些大上好幾歲的男生也一樣。
在朋友同學家長口中,他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青春期的孩子總會有一些中二的想法,尤其在自己總能輕而易舉的做到別人努力才能做到的事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想,自己會不會是天選之人,某天突然變出三頭六臂或者長出翅膀;或者有個白胡子老爺爺突然出現,告訴他,他該回天上了……
然而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屬於人的社會性一面卻不合時宜的冒了頭。
鶴立雞群獨領風騷固然好,可若太過異類,這個社會真的能容下他嗎?
要不然還是按照計劃去做手術……
不,不能做手術。
岑釗趕緊打消這個念頭,腦中浮現出直播最後專家們強調的內容。
不要緊張,不要慌亂,先確定性別,剩下的,就是相信聯邦政府。
總算想通,岑釗掀掀眼皮看向窗外,發現太陽已經露了頭,揉揉躺亂的頭髮,也不打算再睡,爬起來去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往臉上拍了點護膚的東西,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憔悴。
剛整理好一切,但頭髮還濕著,岑爸就來叫他起床了。
岑釗在房間裡應了一聲,隨便用毛巾在頭上糊了幾下,換好衣服出了門。
……
六星醫院裡岑家房子不遠,開著懸浮轎車飛過去也就十來分鍾,他們到的時候太陽還在地平線上的位置,但醫院停車場已經停的只剩下個別空位了,數不清的家長帶著孩子提早趕過來排隊檢測性別,岑釗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幾個眼熟的學生,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絲毫不見緊張,應該只是過來測著玩的。
看到這一幕,本來已經想通了的岑釗突然心口一哽,抬手摸摸後頸,把兜帽掀起蓋住頭臉,整個人遮的嚴嚴實實。
岑媽見狀,剛想提醒他頭髮還沒乾,這麽罩著會頭疼,就被岑爸扯了一下。
“先進去吧,拿到結果要緊。”
岑媽鼻尖一酸,牽起岑釗的手,風風火火的進了醫院。
岑釗像個木偶一樣機械的跟著走,半垂著頭,盯著被媽媽抓住的手看了許久。
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和父母牽著走路了?
十年?
岑釗就這麽一直看著和母親交握的手走到了預約的醫生辦公室門口。
因為已經預約過,所以不用排隊,一家三口只等了幾分鍾就有人叫岑釗進房間,這時,岑媽才忽然注意到自己從下車起就一直抓著兒……孩子的手,手心裡全是汗。
她趕緊掏出一塊手巾給岑釗擦手,然後排排他的後背,讓他不要緊張。
岑釗點點頭,走了進去,然後護士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面一群人窺探的視線。
半個小時後,房間門打開,岑釗從裡面走了出來。
岑爸岑媽略帶吃驚地看著自家孩子,感覺這短短半個小時,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曾經的自信再次回到了他身上,不,應該說他比之前看起來還要更加耀眼!
岑媽抓著手包站起身:“釗釗……”
岑釗衝父母揚起一個安心的笑容,抬手晃了晃:“先回家,回家我再跟你們解釋。”
他的手上抓著一塊小小的資料盤,看樣子檢測結果就在裡面。
“好好好。”
見他狀態這麽好,岑爸岑媽大大松了口氣,高高懸起的心落回原處。
三個人很快回到了家裡。
岑釗將資料盤插進腕表,讓七七把內容投影到牆面上,而他就像是在做一個演講般,開始講解這些內容。
“測試性別很快,醫院有上面發下來的試紙,滴一滴血液就能很快測出結果,最後測出來,我的性別是女性alpha。”
牆面投影上出現了一個人體透視三維圖,“她”有著正常女性的曲線身材,但同時,下面的大物也不容忽視,乍一看就好像是惡趣味的PS圖像,但絲毫不顯違和。
岑爸岑媽都是知道自家孩子身體情況的人,見到這張圖並沒有過多反應,岑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
“那你以後別再裹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