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妍開完會議驅車回公寓的時候，大街小巷四處洋溢著熱烈的氣氛。因著多年的歷史淵源，這裡的居民大多信教，每年的平安夜都有著不輸於農歷新年的節日氣氛。廣場和百貨商店裡四處裝飾著節日的飾物，傳唱著節日的歌曲，真是一個溫馨有團聚的日子……歆妍笑了笑，五味雜陳，卻突然更想更想馬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歆妍踩下油門，讓車子在馬路上飛馳。

　　回到公寓，屋子裡靜悄悄的。還沒醒嗎？這孩子愛裝傻、貪吃又能睡，真是個小豬！歆妍無奈地搖搖頭，推開房門想要拉曉楊起來吃飯。

　　一推開門，歆妍心一驚，打開壁燈。大床上的絲被被撩開一邊，本該躺在床上熟睡的曉楊卻——人不見了。

　　曉楊坐在教堂外面的台階上。教堂的正門和教堂內都非常的熱鬧，正門簇擁著眾多的遊客，作為自願者的教友在門口維持著秩序，指引遊客們排著隊進入教堂的門口參觀裡面的彌撒活動。教堂內正進行平安夜的彌撒，氣氛必定是虔誠和美，即使是坐在台階上的曉楊，也能聽見聖歌的聲音隨著陣陣的鍾聲悠揚地響起，隱約地隨著晚風吹進自己的耳朵內。

　　這樣喜慶溫馨的氣氛，這樣許多人和家人相聚共享歡樂的夜晚，然而對此刻的她來說豈不是顯得這麽的令人無奈嗎？這樣溫馨的氣氛卻如同寒風攜著雪花刺骨地覆蓋在她的身上。她果然像是《飄零燕》中的小海蒂吧，一個無父無母的孤零小燕。即便她再怎麽努力地生活，再怎麽努力地在風雨中無所畏懼地飛翔，也不能改變她並不被人接納、生而不被人期盼的人生，並不能改變她找不到溫暖的命運。

　　曉楊想或許是因為眼淚沒有辦法流出來的原因吧，這麽多的水，往心裡流去，讓她覺得冷。曉楊縮起腿，抱緊自己，在台階上卷成一團。

　　歆妍緩緩走上教堂的小坡，穿過教堂門前熙攘的人群，繞到側面的台階邊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曉楊像隻躲在角落休息的小倉鼠，卷在一起像一個小小的麵團，圓圓的伏在台階上，隻留出兩隻黑黑的圓眼睛，滴溜溜地四處探看。

　　“嚇！傅……女王大人，你怎麽到這裡來的？”曉楊睜著圓圓的眼睛，盯著歆妍清雅的身影緩緩地走來。教堂外面閃爍的彩燈在歆妍的背後亮起，讓從彩燈中走來的歆妍宛如天人，曉楊看得癡了。

　　“帶你回去。”歆妍走到台階上坐下，她不沾塵世土的大小姐，難得有這樣席地而坐的經驗“還沒跑夠嗎？我們回去了。”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女王大人簡直和快要生日的耶穌一樣神通廣大了。

　　“嗯，我在床頭看見教會寄給我的邀請卡片被你打開來了。”要猜出行蹤有什麽難的，量你這小小倉鼠也不敢到處亂爬到哪裡去。

　　這附近的教堂這麽多，女王大人能猜到是教堂，總不知道是哪座啊……即使是平時冷淡的女王大人也會對她這麽的用心，可是其他的人……曉楊對女王的舉動又是感動又有感懷身世的辛酸。不再搭話，將下巴墊在膝蓋上望著前方，繼續沉浸在一種自憐而哀傷的氣氛裡。

　　歆妍歎了口氣，伸手撫摸著曉楊披散在肩頭的長發，然後摟住她的肩，輕輕地把她擁進懷裡，低頭吻吻曉楊的臉才在她的耳邊說：“我知道你難過，喻家父母只是心急，他們不是真的怪你。小楊子小時候，也必定是個很可愛的小東西，二十年前，並不是你的錯……嗯？”

　　曉楊感覺到女王大人溫柔的親吻和撫摸，被女王大人這樣溫柔地對待著，曉楊終於大哭起來。嚎啕著伸手抱緊眼前的人，緊緊地抱住這個會在她最孤獨最傷懷的時候溫柔地給她擁抱，給她親吻的人。

　　嗚嗚地哭：“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為什麽不要我？為什麽被帶走的那個不是我！我寧願在海上失事……他們都不想要我，他們，和他們，都不想要我……我哪裡做錯了？我是不是不夠好，是不是！”

　　難道她，一點都不值得愛嗎？她就像那隻飄零的孤雁，不知道自己的來處，更不知道自己去向何方。沒有不能割舍的牽掛，也不知道何處是能落腳遮擋風雨的小窩。

　　“傻瓜！不哭了，我們回去，我帶你回去……”歆妍站起來，原本抱住她的曉楊被她半拉著站起來。

　　曉楊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隻隱約知道自己被女王大人拉進轎車，帶進房間，和女王大人一起泡入那個可以供幾個人同時進入大浴池。最後被女王大人拉出來安置在了那張柔軟的大床。

　　曉楊仍然哽噎地流著眼淚，仿佛要將今天，乃至這些年來沒能流出來的眼淚通通哭出來。側身躺在床上，雙手抱住又香又軟的身體，哭得更舒服更流暢。

　　歆妍看著這個源源不絕掉眼淚的人，心疼她哭得眼睛桃紅，拍拍她的背：“你要哭到什麽時候？”

　　而且這個人是不是哭得太過舒服了？歆妍瞪了撲在自己懷裡的人一眼，拉出曉楊伸進自己的睡衣裡不斷撫摸遊移的手，再伸出一隻手指戳開那張幾乎鑽進自己睡衣的襟口，不斷地在自己的胸房上揉蹭的小臉。

　　曉楊終於收住了哭音，抽泣著說：“平安夜，我卻一點都不平安！而且，所有的人都在和家人共聚在一起吧……可我……”卻不知道哪個才是我的家人。曉楊一陣黯然。

　　“傻瓜，至少你又不是一個人。”歆妍輕輕歎了口氣，不再推開曉楊抱過來的雙臂，安心地被那個愛隨便抱人的傻瓜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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