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奶奶……你……歆妍……”曉楊看見李秀群講著竟然哭起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安慰好，隻好轉頭看向歆妍。

　　歆妍不動聲色，看了曉楊一眼，抬了抬下巴，意示曉楊自己搞定。曉楊轉過頭，拿起一張紙巾遞給李秀群，放柔聲音說：“那個……奶奶……我這個名字是你取的，你聽到不是應該高興嗎？你現在哭，那……那我還要不要叫這個名字好……”

　　李秀群拿過紙巾拭乾淨眼角的淚，呵呵地笑起來，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呵呵～你這個孩子真是憨厚，和你爸爸小時候一樣……”說完伸手不斷撫摸曉楊光滑的臉蛋和肩背，眼裡盡是愛憐。

　　曉楊憨憨地笑著，心思越是單純的人就越能夠感受到別人的愛憐和善意，也就更容易被這樣的慈愛所觸動。曉楊笑著，似撒嬌般嗲聲問：“你真的是我奶奶嗎？你這麽多年有沒有找到……唔，他們……還有，你什麽時候住到這裡來的？住得好不好？”

　　“我是……”李秀群笑著又忍不住老淚縱橫，老來喪子，卻又能在二十年以後見到孫女，讓她感慨萬千。“我來這裡以後整整找了二十年，老天有眼啊……還能讓我在行將就木的時候找到我的孫女！”

　　李秀群說完，拉起曉楊走到那個木製的小衣櫃前，拉開最底層的抽屜：“曉楊，你來。”

　　曉楊走過去看見了一大抽屜滿滿的針織毛衣，隨著奶奶翻動著衣服，有些看起來年代已經有些久遠，而且毛衣的顏色都不一樣，一件毛衣像是用了許多種毛線編織而成。

　　“我來到這裡以後的十幾年，靠幫人縫補衣服、洗衣和編織毛衣為生。有些用不完的線頭，我就全部給積攢起來，然後就給你爸媽，還有你和你哥哥織毛衣。我總在想啊……如果哪天我突然找到你們，那總還可以拿來穿……”李秀群滿是皺紋的臉上閃著希冀的光芒。然後挑出一件很新的毛衣，淺黃的顏色，在曉楊身上比一比，“本是給你媽媽織的，沒想到給你穿也能這麽合身，長得真像啊……”

　　曉楊到這裡，覺得鼻子一酸，終於有了一種血脈相連的親近感。想起自己已經雙雙不在人世的雙親，和自己這幾年無奈地獨自出外求學的黯然，眼見到這個一直活在過去，甚至為了二十幾年前的那場意外離鄉背井四處尋人的老人。一時間又是辛酸又是心疼，眼眶一紅像個小孩子一樣撲在大人的懷裡哇哇地哭起來：“奶奶……奶奶……嗚……你為什麽現在才出現……你怎麽不到那個地方去找我……嗚……”

　　歆妍原本坐在一邊，看見祖孫倆的互動並不從旁打擾。直到曉楊大哭起來，祖孫倆哭成一團，歆妍站起來，摸摸曉楊的背然後把她拉開一邊。扶好老人家坐在床上，才把在一邊站著繼續哭的曉楊拉在床邊坐下，擦擦她的淚：“別哭了，哭夠了就安慰一下李奶奶，老人家太激動了對身體不好。”

　　李秀群也笑起來抱住曉楊哄，“是呀是呀，這麽高興的事情我怎麽能哭呢？那天接到電話，我還不相信，今天一見到，竟然就失態了。曉楊，別哭了，你快給奶奶講講你的事情。什麽事情都好，奶奶愛聽！”

　　曉楊在奶奶懷裡笑，聲音還帶著哭音：“好～我好多事情講呢……我……”

　　歆妍看見那話多喜歡絮絮叨叨的呆子又開始發揮她念念碎的神功，看這樣一時半會她也不會想走了。歆妍無聲地站起來，推開房門走到走廊上。兩個保鏢立刻訓練有素地貼身跟上來，歆妍邁著優雅的腳步，低聲吩咐：“留一個人下來等喻小姐，她要離開的時候送她回去。叫司機把車開出來，我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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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楊回到歆妍的空中花園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她一直在敬老院呆到會客的時間過去被護士頻頻提醒應該離去，才和奶奶告別。回到家，客廳的燈沒有開，曉楊徑直走向書房。果然，歆妍在裡面，正躺在落地窗旁邊的躺椅上看著克萊齊奧的一本小說《沙漠》。

　　曉楊走到躺椅邊坐下，傾下身體吻吻歆妍的額頭，問：“你吃飯了嗎？”

　　“沒。”歆妍一如往常冷清平靜的聲音帶著三分慵懶，隨手把書放在旁邊的小茶幾上，繼續說：“一個人懶得動。從公司回來以後躺了一小會兒，也就沒什麽胃口了。”

　　曉楊一陣鬱悶，這個傅女王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千金大小姐，沒人伺候了連飯也寧可不吃。睡覺就能把胃口睡飽，若是沒人把錦衣玉食捧在她面前，是不是穿衣吃飯都得睡過去？曉楊準備站起來去廚房做幾道簡單的菜，先伺候好傅女王再說，“你等等，我去弄點吃的給你，很快——”

　　話還沒說完，歆妍伸出手拉住剛剛站起來想要往門口走去的人。語氣淡淡地道：“小楊子今天沒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嗎？”

　　曉楊回過頭來坐在歆妍的身邊，認真思索了片刻才回答：“奶奶是個很好的人，對我也很慈祥……已經有好多年……沒有長輩對我這樣好。雖然我知道奶奶是我的親人，這個是事實，但是我還是沒有太多真實感……爸媽和小威他們……也同樣是我的家人，這點不會因為血緣而改變。”

　　曉楊的眼裡閃著堅定而睿智的光，仿佛一下子長大成熟了不少，這些事情她不是沒想過的。她只是從不讓自己想清楚，渾渾噩噩的，由著事情發展。但是她心裡其實仍然明白，家人和親情對於她來說並不因為血緣而改變，她愛自己的父母和姐姐弟弟這是不會改變的。但是曉楊沒說出口的是，女王大人，或許也是她的家人了吧，她心疼她想要和她生活在一起，歆妍……她也是她的家人嗎？曉楊的思緒飄遠了，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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