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幾乎每天都回來為他做全面的檢查, 順便記錄各種數據, 以便向醫療機構匯報患者情況, 及時調整治療方案。
郝書堯現在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總算是能分出更多精力去處理她那些破事了。
羅維在這件事上一直表現得相當積極, 哪怕那天因為向喻秋的事和她發生了一些口角,但今天還是照例為她帶來了相當有價值的消息——徐迪找到了。
警察找了那麽多天都沒有結果,而他用短短幾天就把詳細地址都查出來了, 種種不正常的跡象都讓郝書堯對向喻秋說的話深信不疑。
“郝小姐,徐迪他人就在北郊的廢棄廠房裡,但似乎被人綁架了,我們要去救人嗎?”
“直接報警吧。”郝書堯直接選了最方便也是最安全的辦法, 她沒有自信比警察做的更好。
“但是你不怕打草驚蛇嗎?萬一……”羅維有些不安地摩挲著咖啡杯的杯壁,說著他自己的意見,“那麽大一個孩子能輕易被綁走, 對方肯定是有備而來。萬一報警把對方激怒了,做出什麽不計後果的事情, 那我們的努力可就前功盡棄了。”
郝書堯點了點頭,卻一直在暗暗打量著他:“行,那我們兩個先去探探情況。”
“好。”羅維這次出奇地點了一塊芝士蛋糕, 吃了兩口就開始止不住搖頭,下次還是點巧克力的好了, “時間緊迫,我們明天就去吧?”
“今天不是更好嗎?”
“這個……”羅維像是被問住了, 張了張嘴,好半天都沒給出回答。
“我明天要去醫院陪床。”
“可以,那我們晚上六點見?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
“好,那就約好了。”郝書堯攥緊了兜子裡的一個錄音筆,剛剛羅維來得悄無聲息,她都沒發覺,差點就暴露了這次來的目的。
慌裡慌張地就把錄音筆塞到了口袋裡,也不知道開沒開機。
這是向喻秋制定的計劃,除了她倆之外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羅維的父親名叫羅楠,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位職業拳手,只不過因為年紀大了,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等各方面都比不上年輕人,逐漸萌生了退役的想法。
可當時隊裡突然來了一個小夥子,打拳的方式乾淨利落,年紀也還小,這些優越的先天條件瞬間收獲了不少俱樂部老板的青睞。
可是終究經驗不足,大大小小的比賽打下來總是輸多贏少,正在小夥子苦惱之際,某天夜裡遇到了在拳館堅持夜訓的羅楠。
在纏著對方了幾招後,男生雖然憑借著優異的身體素質勉強獲勝,但仍舊深深體會到這位老將的深厚功力,就一發不可收拾地想要拜他為師。
羅楠本來計劃在月底就正式打一場差不多的比賽,作為自己的退役終秀。可見到這個天賦異稟的男生,在對方的一再哀求下,竟然真的答應了他的請求。
這樣一來他的退役比賽就毫不意外地被推後了,而那個名叫向志東的男生,也飛速成長起來,短短兩個半月,就爬上了俱樂部積分榜的榜首。
臨近退役之前教出來了個還算優秀的徒弟,這件事讓羅楠信心大增,可早在五個月前遞交的退役申請即將生效,他絕無再拖延下去的可能,只能帶著這一榮耀離開擂台。
但不知道是不是訓練向志東的經歷給了他自信,不願意服老的羅楠想在正式退役之前再度為自己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退役比賽的對手竟然挑選了當時正值事業上升期,身強力壯的新秀拳王——向志東。
比賽開始之前這位師傅就曾叮囑過自己的徒弟,要他不要手下留情,因為他最清楚對方的弱點在哪裡,再難打的局面也能輕松翻盤。
向志東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而且對於羅楠這個師傅的話都深信不疑。
也出於對老師的尊重,他使出了平時對戰那些大塊頭時百分百的力氣,打得羅楠一度有些找不著北,在台上狼狽地晃來晃去。
年幼的羅維在台下看著父親被打倒又爬起來,完全不理解這種野蠻運動的意義是什麽,只是盼著爸爸能快點從台上下來回家給他過生日。
羅楠的身體素質肯定比不上向志東,就連反應力都被對方甩了十萬八千裡,幾個回合下來,早已氣喘噓噓。中場休息的時候,直勾勾盯著他的徒弟,內心卻生出了一絲嫉妒:
如果不是近幾年成為職業拳擊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這幫老人也犯不著處處被針對,到了年紀退下來,帶著滿身的傷,得不到妥善安置。
他之前的好多隊友,最終都是因為腦部損傷痛苦地死去。
一個拳擊手,最需要的就是被世人認可,如果在退役比賽上都失去了體面,他的前途就是一片灰暗。贏了,起碼能憑借著光榮的稱號在三流俱樂部混個教練的位置,晚年家人的生活也還算有保障。
這時,一向跟他關系不錯的隊醫湊上前來,告知了他向志東前些天打比賽時右腿受傷的事情,明擺著就是要他專注攻擊那裡,這也是他能取勝的唯一機會。
羅楠盯著向志東看了幾秒,試圖說服自己:
眼前這個徒弟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未來面對的機會也很多,正趕上身體恢復能力強,受點傷也無可厚非,不出幾個月就養好了;可他不一樣,沒人會要垂死的老馬。
最終,內心對於金錢和名譽的渴望戰勝了羅楠內心對於徒弟的愧疚。下半場比賽以開始,他就刻意找準了對方的右側猛攻,看著他明顯趔趄的步伐,心底忍不住一陣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