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哭嚎了一會，竟然真的把眼淚憋回去了，打針時坐在外面可以懸掛水袋的座位上，小男孩坐在她右手邊，也打著針：“姐姐，為什麽你不哭啊？”

　　“因為……我是大人了。”

　　葉寶溪開始唬小孩了，她沒碰有針頭的手，很想給小孩比劃一下：“大人的眼淚不能隨便流。”

　　“那天天都能吃糖嗎？可以不寫作業嗎？可以一整天都看動畫片嗎？”

　　“不可以哦。”

　　葉寶溪嚴厲地拒絕了小孩，余沛坐在她旁邊看她和小孩說話，像看著兩個小孩：“我帶了糖，你吃嗎？”

　　學校外面有阿姨推著車賣稱好的糖果，一袋一袋拿密封袋裝起來，當然比超市裡稱散裝的昂貴，但是即刻就能買到。

　　余沛鬼使神差地買了一袋大白兔奶糖，小小一包要五塊錢，比旁邊的瓜子巧克力貴，但她放在書包裡時不時就吃一顆。

　　味大得陸書楷私底下問她，是不是偷偷蹭葉寶溪了，一身都是奶糖味。

　　聞久了，余沛已經能區分出葉寶溪和奶糖的不同，奶糖有一點膩，讓她牙疼。葉寶溪的味道帶一點芬芳，像浸過花瓣水，甜得很巧妙。

　　可能是喜歡吧。

　　人最擅長騙自己，好像物質隨意識轉移，喜歡的東西怎麽看都覺得與眾不同。

　　“來一顆。”

　　葉寶溪拿了一顆，想像從前一樣用臉頰蹭余沛手臂，又覺得奇怪，做賊心虛一樣地剝開糖紙把糖含進去。

　　過去，余沛也愛吃糖嗎？

　　過去也對她百依百順嗎？

　　這些謎團在她心裡聚集起來，她並不是一無所知的，但是下意識地把這些掩埋過去，畢竟和喜歡自己的人做朋友是一種單方面的懲罰。

　　從被喜歡的那一刻開始，兩個人就處在不平等的地位上，生殺大權掌握在另一個人的手裡，無條件地被捏扁搓圓。

　　葉寶溪吃過段渠月的苦，她不希望余沛也因為她覺得傷心，所以希望余沛喜歡的是別人。

　　“吃這麽急，又沒人和你搶。”

　　余沛把奶糖拿回去，旁邊小男孩眼巴巴地望過來，余沛還是給了他一顆。

　　“謝謝姐姐。”

　　小男孩也吃得很快。

　　葉寶溪不敢碰右手，百無聊賴地從余沛書包裡拿了練習冊，隨手翻著看，順便複習一下短語。

　　余沛看著它就心頭一跳，但偏偏那麽巧，葉寶溪翻到了她不想翻到的那一頁。

　　你也許不在我的身邊，但永遠活在我的記憶裡。

　　這一句被余沛用紅筆畫了線，不像對方的作風。葉寶溪偏頭去看余沛的表情，對方垂著眼簾，像傷心的樣子。

　　余沛……喜歡我到這個程度了嗎？

　　怪，怪可憐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給大家推我的預收，文案真的有努力寫（下本寫這個）：

　　沈今恩一直覺得自己有三個缺點——懦弱，溫柔，不徹底。

　　所以她在面臨養父母的逼迫時，果斷選擇不告而別，放棄喜歡的音樂專業，放棄國內大學，也放棄了孟風舟。孟風舟，是不聽話的小狗，是她最偏心的小船。

　　“我要把我的生命獻給宇宙。”

　　“那我給你寫一首宇宙的歌。”

　　年少誓言仍在耳側，她念了商科，再也沒寫過一個音，偶爾看一下藍天，想象對方是否依舊向往浩瀚宇宙。後來，迫於生計回國，也在熟人牽線下當了當紅女團yang的經紀人。

　　出乎她預料，孟風舟沒成為宇航員，變成了娛樂圈裡呼風喚雨的獨立音樂人，還有成謎性向和漫天緋聞。她還染了掛耳紅發，黑裡面挑著紅，蓋過宴會裡所有流著光的紅色。

　　再次見面，對方隔著人群，衝她遙遙舉杯，神色淡淡卻讓她生出被野獸盯上的錯覺：“好久不見了，沈小姐。”

　　孟風舟覺得自己人如其名，瘋得過分，不順應大眾的性向不算其中之一。

　　想當宇航員，想探索太空，哪怕炸裂成煙花做太空垃圾也璀璨閃耀。

　　直到她遇見逆來順受的沈今恩，被要求著給小孩義務補課也認真應付，被孤立排擠也滿不在乎，但是會在收到她的生日禮物時笑得露出彎彎的眼睛。

　　比起宇宙，好像她能先抓住這對月亮。

　　她準備好表白信，等熬過高考成為大人，就讓沈今恩知道她的心意。把信埋在枕頭底下，每一夜都安眠，日歷的每一天都被她畫圈打叉。

　　月亮是抓不住的，只有愚蠢的人才會撈水面上的倒影。

　　沈今恩突然消失，接不通的電話。她被父母關起來訓斥，為了熬過漫長暑假，她背下了對方彈過的曲子的每個鍵。她一天又一天長大，最後和夢想背道而馳，奔向月亮。

　　再次見面，她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談過千萬次的曲子好像在耳邊響起。

　　【我還愛你】

　　第44章解釋

　　兩個人都陷入沉默，最後還是葉寶溪把書合起來，放回余沛書包裡，雙手合十：“我什麽都沒看見。”

　　余沛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傻還是葉寶溪傻，等到這瓶藥水打完，她去叫護士拔針，回來的時候看見葉寶溪望著窗外發呆。

　　余沛甚至不願意去揣測對方在想什麽。

　　“謝謝姐姐。”

　　等護士取了針，葉寶溪拿棉花簽按著手，邊往外走邊數旁邊花朵的數目，數到十六的時候，余沛忽然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