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翟忘憂發現女子在夢中實際上是有意識的,她心神一震,覺得自己可笑。
這棵無恥的入夢草,竟然假裝沒有意識,幸好那不該說的話沒有說出口。
回到宗門,翟忘憂決定獨自前往凡界山尋找師父,卻在半路上遇到了那個曾經震碎了她內丹的黑衣老道。
生死之際,是入夢草化形替她擋下了致命一擊,也就是從這時起,入夢草會說話了。
她們一起涉險,一起逃亡,相伴相隨,在入夢草的幫助下,她的修為又突破了。
聞訊而來的人對她說著以心相許的話,翟忘憂隻覺得無趣又可笑。
這些人為了什麽上門提親,彼此心知肚明,卻還扯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不由想起入夢草,想起夢中的女子,若是那個人來提親,一定不會這麽無趣吧。
那個人向來都是明目張膽的,放肆妄為,明明膽小怕死,卻為了她甘願舍身相救。
翟忘憂神色一頓,眼底閃過倉皇無措,為何一再想起她?為何想看到她來提親?
她只是一棵不知來歷的入夢草,人=妖殊途,自己怎能生出這種妄念。
拒絕了別人的提親,翟忘憂回到自己的房間,入夢草便從花盆裡跳出來,熟練又自然地纏上她的手腕。
她依舊冷著一張臉,心頭卻不受控制地隱隱發燙。
不該如此的,應該讓這場荒唐夢停下…
翟忘憂在心底一遍遍地否定著自己的心動,所以在有人提出用師父的消息來交換入夢草的時候,她無知無覺地答應了。
師父養育了她,可她竟然猶豫了,不該這樣的。
不過是一棵入夢草而已,可是她卻因為一棵入夢草而心生渴求,對這人世間有了貪戀,甚至於心裡有了牽掛。
可是她親手拿入夢草做了交換…
翟忘憂強迫自己不去想入夢草,不去想那個入夢草化形的女子,心裡的執念卻越來越重。
她體會著從未有過的感覺,仔細分辨著自己的情緒,或許這便是心酸,這便是思念。
“你舍得讓我去夢裡對別人做那些和你做過的事嗎?”
腦海深處響起入夢草走之前問過的話,翟忘憂望著月色低語:“我不…舍得。”
原來不舍得啊。
心裡的酸澀逐漸蔓延,苦澀難言。
她換上一身黑衣。
我不舍得,所以我來尋你,告訴你“我不舍。”
在找到入夢草的那一刻,翟忘憂才知道,原來她之前不是親手丟了入夢草,而是丟了自己的心,好在她又找回來了。
她垂眸,藏起眼角的霧氣,帶著入夢草逃往山頂。
待回到北山峰,就問一問這棵草,是否也如自己這般,這般心動。
問一下這棵草可願提親,她會答應,不去管什麽人=妖有別,只要她們不再離開彼此。
終於,她們回到了北山峰,重傷之下,她被入夢草用衣帶蒙住了眼睛。
這一次不是在夢中,入夢草比從前每一次都要溫柔。
“大師姐,若有機會,穿一身紅衣給我看可好?”
翟忘憂微微失神,紅衣?是嫁衣嗎?
“好。”她願意。
“大師姐,我的名字叫星。”
星,很好聽的名字,翟忘憂勾了勾唇角,伸手想抱住她的星,卻落了個空。
房間裡突然恢復了寂靜,仿佛就剩下她一個人。
她心裡猛地不安,伸手摘下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條,入目皆空。
“你還在嗎?”
我還沒有問你…
你還不曾向我提親…
翟忘憂把斷成兩截的入夢草小心種在花盆裡,又用紫金罩護著。
她每天都記得給入夢草澆一杯注滿靈力的水,可她的入夢草再也沒有回應過。
翟忘憂拿開紫金罩,手指輕輕撫著幾近乾枯的入夢草,愣愣出神。
就在這時,視線裡的半截入夢草化作了點點紫光,在她眼前消失不見。
翟忘憂手指顫抖著朝紫色的光點抓了抓,手心裡什麽都沒有,花盆裡的兩截入夢草只剩下了一截。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發著抖,想去碰剩下的那截入夢草,卻又如驚弓之鳥,惶恐不敢碰觸。
你要徹底消失了嗎?
她慌忙蓋上紫金罩,仿佛這樣就能把剩下的半截入夢草留下。
翟忘憂怔怔地看著紫金罩下的入夢草,心底艱澀難忍,最後化作陣陣鈍痛。
痛得她淚濕了眼眶,視線被淚水模糊掉。
朦朧中,她仿佛看到那個人就站在她眼前,朝著她伸手:“大師姐…”
師父沒有了,入夢草也沒有了,她什麽都沒有了,她不知道自己還在貪戀什麽?
她好想去找師父啊,好想去找入夢草啊。
翟忘憂的眼底漸漸染紅,她抬手,凝聚全身的內力,朝向自己的心口,就在掌心將要落下的時候,腹中的胎兒似有所覺地動了動。
靈力散去,手緩緩放下。
“我懷孕了。”
“是我們的孩子。”
“待我生產時,你便回來,回來看看我們的孩子好不好?”
“我們的女兒叫星回。”
“待到女兒滿月的時候,你便回來好不好。”
“女兒滿月了,待到她周歲的時候,你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