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是看見他送的水晶發卡,——這是她十五歲的生日禮物,那時候方父身體略有起色,已經隨同路蘭回國半年了,因為間隔太遠連生日禮物都是提前寄過去的。
有時候開車開到一半正在等紅綠燈,看見一個小孩兒坐在父親肩頭手裡拿著風車,風一吹風車晃晃悠悠的開始轉,她趴在方向盤上即使後面一直在按喇叭,也難過的直不起身。
方泠對自己父母的觀感很特殊,說親近也總帶著一種近乎客氣的隔閡。
沒辦法,離開家太久,她在國外又一直仰賴薩拉一家的教導,即使最後選擇回國好像也總隔著點什麽。
但要說怨懟也不至於,父母沒有虧待她,用錢從來不用她主動張口,生活費只有多沒有少的,同一時間,她是留學生圈子裡零花錢最多的人。
甚至方父知道她選擇回國後,立馬就準備了一套房子。
她現在開的這輛奧迪也是方父帶著她買的。
能說他們對她不好嗎?
一切都只是天意弄人。
在方泠沉默思考的這兩天,金文瑤抽出手整治曲家。
曲家做藝術品出口生意,國內的陶瓷、雕塑轉到國外,再順便從國外淘一點東西回來。
錢多的時候也資助一些畫家辦辦畫展、藝術展什麽的,因此曲母在藝術圈頗有點能量,一向自持品味,對人評頭論足。
金文瑤都懶得為這三瓜倆棗費什麽勁,直接把他們常用的碼頭佔了。
裕美在國外也有貨源,貨物運轉巔峰時期甚至能佔五個碼頭,她這個大客戶一來,曲家這種以精致、量少取勝,又容易磕磕碰碰的藝術品就只能讓位了。
藝術品不怕壞,客戶訂單一下發貨周期長了頂多賠點錢,讓曲父頭痛一陣。
金文瑤接著就讓人舉報曲家“洗錢”,往國外運輸的藝術品中還摻雜著一點“黑貨”。
“黑貨”實際上文物古玩倒賣走-私時的行話,現在國家對文物保護很重視,二十來年前頗受富商追捧的象牙製品都被打擊的沒什麽活路了,更別提那些具有價值、不讓倒賣的文物。
金文瑤倒是沒下道到讓人放東西故意擺他們一道,她就是隨機舉報,只要藝術品倒賣圈子裡容易來錢的事兒,她全都挨個舉報了一遍。
最後等方泠決定把路蘭送到D市療養院自己費心照顧的時候,金文瑤還真收到曲父被抓進局子配合調查的消息。
方泠白天剛跑了D市幾個療養院看情況,累的很,早就睡著了。
金文瑤見她睡了就去書房處理文件,這時候看見曲英勳來電,一接電話就懶洋洋的“喲”了一聲,喊道:“英勳哥,別來無恙啊。”
曲英勳說:“文瑤,是你吧?”
金文瑤一邊看文件一邊說:“什麽是不是我的,你跟我打什麽啞謎呢?”
曲英勳:“我父親被人舉報洗-錢和偷運文物,現在正在警察局……他為人光明磊落,能做出這種事?”
金文瑤聞言笑了一聲,突然問道:“英勳哥開著錄音呢吧?”
曲英勳那邊滯了一陣,還能聽到另一個聲音,身邊似乎還帶著什麽人,金文瑤估計是律師,家裡一出事就知道請律師,看來腦子還在線。
但腦子在線怎麽聽不懂人話還管不住那張嘴?
金文瑤:“英勳哥,你是不是古惑仔電影看多了?現在是法治社會,節節點點的都有監控照著,我能動什麽手腳?”
她說:“你也應該知道,我這人即使收拾家裡的元老也都光明磊落的,更不可能跟伯父計較了,你家裡那點東西還不夠我塞牙縫的,我何苦費這點心思?”
“哦。”金文瑤裝模做樣道,“你這麽著急是不是伯父情況不太好啊?你們被警察抓包了?”
“嘖嘖。”金文瑤感歎一番兩家的情誼,把曲英勳台詞都說完了,然後拍胸脯保證:“能用得上我的你們可一定要開口。”
開口我就逮著這一點把曲父整死。
但曲英勳這次沒像之前那樣硬氣,敢跟她對著乾,金文瑤這邊掛了電話,第二天和事佬金父又出面要她回家吃飯。
金文瑤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會在家裡碰見誰,她直接把方泠這邊的事說了,金父聽到曲英勳拿這件事刺激一個病人,已經不開口說話了。
聽到方泠被路蘭打了一個耳光,更是明白曲家這次是咎由自取。
金文瑤他早管不住了,不回來也在意料之中,當天中午,曲英勳攜曲母帶禮物登門的時候,金旭鵬很客氣的接到大門口。
曲家母子弓腰謙卑,金旭鵬更謙卑,留他們吃飯但開飯前就表明自己的態度:“孩子長大了,他們的事咱也別管。”他對曲母這麽說。
曲母是金母的遠方表姐,一表三千裡,她們倆的親緣關系也可以說是遠出地表,但跟外人相比有這層關系在總是親近一點。
飯桌上金母一直勸兩人吃菜,曲母強撐著笑,一頓飯下來見金文瑤真沒出來露個面,心裡已經開始慌了。
曲英勳很誠懇的跟金旭鵬道歉,說:“有什麽得罪文瑤的我們也可以當面說清楚。”
金旭鵬看著他長大,到底還是不忍心,透了一點方泠的消息,痛惜的看著曲英勳,“你這都是跟誰學的?金文瑤搶你東西,你直接扇死她我也不說一句話,但你怎麽還要把人家牽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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