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陛下開心可不是錦娘的職責所在,況且錦娘現在也是心情不佳,大總管怎麽不想著先把人給哄好?您倒是忠心可鑒,滿心滿眼裡只有陛下。”
高盛安被青時的言論驚呆了,他心道,往日裡可是你比較慣著她,怎麽到如今卻臨陣倒戈了,還扣我一頂大帽子?
高公公有苦說不出,只能問道:“在這熙和宮裡,還有人敢招惹了謝姑娘?”
“哼。”
青時沒有言語,意味深長地冷哼了一聲。
“罷了。”高盛安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甩拂塵,高聲道:“既然二位不願相助,那咱家就回去了,左右陛下那麽大個人了,自己待著估計也出不了什麽事兒。”
他掀了掀眼皮看向謝錦,又故意道:“就是聽動靜砸摔了一些瓷器,那些東西價值事小,萬一傷到聖體事大,唉,這金尊玉貴的主子,誰又能勸得住呢?”
果然謝錦神色有了變化,跟著站起身來,雖然不曾開口,但顯然是動了心神。
高盛安又看了一眼面露沉思的青時,清了清嗓子,但沒有再開口,邁開步子出門去了。
“姑姑……”謝錦看向青時,眉心蹙成了川字,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青時歎了口氣,無奈道:“錦娘,你的心太軟了。”
謝錦道:“姑姑不希望我對她心軟嗎?”
青時伸手為她撇過一抹鬢發,認真道:“我一生未通情愛,陛下是我的主子,也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視陛下如同己出,太后娘娘仙逝之後,我沒能殉駕,便替娘娘守著陛下,自然也希望她能如同娘娘希望的那般,一生平安幸福。
所以我也同錦娘一樣,看不得她受委屈,也不可能不對她心軟。”
“但是錦娘,歸根結底她想要的,可並不是你的心軟啊。”
青時又輕輕歎了一口氣,道:“陛下看起來是個性格溫厚的人,但其實同太后一樣倔,她認定了你,就這輩子都不會變,但她不會向你強求,更不會仗著身份強佔了你,日後的路要如何走,你要自己想清楚,沒人能替你做任何決定。”
謝錦沉默半晌,終究錯過了這個話題,低聲道:“我先去看看她。”
青時沒有阻攔,送她出了門,叮囑了最後一些話:“錦娘,我私心自然偏幫陛下,但我亦不能害了你,所以我不會替她說什麽話。
至於你是如何想,要如何做,我也希望你能考慮清楚,她是萬人之上,天子之尊,即便沒有你,她也能過得很好,最多是吃些相思之苦。
但你不一樣,你可以心疼她,憐惜她,但千萬不要為她委屈了自己,這是我對你的私心。”
這些話是肺腑之言,拳拳之語,謝錦知道青時姑姑能對她說出這些話,已經是把她放在了極為珍視的位置,忍不住鼻子發酸,哽咽道:“錦娘知道了,多謝姑姑。”
“傻孩子。”
青時姑姑摸了摸她的臉頰,放她去了。
第42章 四二
高盛安正揣著手靠在寢殿門外的柱子邊站著,見謝錦過來也沒有感到驚訝,頷首同她見禮,喚了一聲:“謝姑娘。”
從前謝錦是宮正司女官,高盛安對她向來以官位相稱,後來謝錦做了禦前執筆,說得好聽是皇帝近侍,但究竟也只是一個宮女罷了,高盛安便改了口稱她為姑娘。
這稱呼之別,也不知是否有薑照授意。
謝錦走了一下神,緩緩回了個禮,目光落在了後面緊閉的殿門上。
高盛安在一旁道:“陛下偶有些小性子,但並非真是性情暴躁之人,這人生在世,誰還不受點兒委屈,謝姑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沒收到應聲,高盛安就把嘴巴閉緊,上前替她推開了殿門。
謝錦進了殿,裡面比她想象中一片狼藉的情況好上不少,只是地上多了些瓷器碎片,還有兩件布料華貴的衣衫,其余並沒有太混亂的地方。
殿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一切窺探可能,謝錦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躬身撿起了落在地上的兩件衣裳,緩步走向了龍床。
寢殿雖大,卻沒什麽能藏人的地方,隻那一方床榻在白日落了帷帳,將裡面遮得嚴嚴實實,環視左右沒見到薑照,謝錦便知道人在床上。
“滾出去。”
還未走到床前,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呵停了謝錦的腳步。
她幾乎辨不出這是不是薑照的聲音,因為在她所有的記憶中,任是翻來倒去,都絕對找不到薑照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的情景。
帶著帝王威壓的冷漠嗓音,令人忍不住遍體生寒,也讓謝錦的雙腳定死在原地,再也不敢向前挪動半步。
她握著柔軟錦緞衣袍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收緊,又聽見那個陌生又熟悉地嗓音繼續道:“朕說了想一個人靜靜,讓高盛安提著腦袋守住門,不準讓任何人進來。”
這是完全命令的語氣,說完之後,她又重複道:“滾出去。”
謝錦目光微閃,顫著嗓音問:“陛下的意思,是奴婢也不能進來嗎?”
殿內安靜了片刻,一雙手從床帷後面探出,將那一方隔絕外人的天地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了謝錦最為熟悉的那一張臉。
薑照身上隻著中衣,披頭散發的盤腿而坐,一張小臉素白,眼角眉梢還帶著未完全散去的惱怒之意,只是現在更多的是被驚訝而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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