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延嘿嘿一笑,道:“陛下的意思微臣明白。當初邱文赫做大理寺卿的時候,雖然一身正氣,明辨是非,但難免有些鑽牛角尖的臭毛病,微臣和他合作起來,總是束手縛腳,施展不開。
還是陛下英明,將他調去了雲陽府當巡案,這新上來的唐近山唐大人,可比姓邱的腦子靈活得多,以後咱們倆攜手為陛下做事,必然是事半功倍了。”
薑照聞言,冷哼一聲,又斜了他一眼,懶懶道:“有些事你心裡明白就行,不必特意說出來。
人無完人,你笑邱文赫死腦筋,邱文赫還要笑你太圓滑,這些沒什麽好說的。
只是沈修延,你給朕記住了,如果哪一日你因得意忘形惹了一身官司,朕可不會替你善後,充其量把斬你的刀磨得鋒利一些,也算是顧念了君臣之義。”
沈修延被點的一激靈,當即收起了嬉皮笑臉,跪在地上重重一叩首。
“微臣遵旨!”
第51章 裝病
六月底,京郊圈地案事發,京兆尹沈修延當朝狀告太仆寺卿鄭殷目無王法,打著皇家名義私自圈地養馬,肆意驅逐百姓,禍害皇帝威名。
因暗訪調查良久,證據齊全,鄭殷當庭認罪,被薑照罷官打入天牢。
除了主謀鄭殷之外,此案還牽扯到十數位朝廷命官,其中更包括幾位皇室宗親,薑照怒不可遏,大發雷霆,下旨按律處置,其中皇室子弟再罪加一等,以示警效。
趙恆則本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自覺此案與自己一脈並無乾系,可從沈修延拿出的一系列證據來看,居然也把趙家旁系牽連其中,使他百口莫辯。
趙家勢大,旁系眾多,人丁興旺,在條條鐵證如山之下,就連趙恆則自己也不敢保證能毫發無傷的脫身而出,只能大義滅親,在皇帝面前給出一個堅決的態度來。
好在皇帝雖然怒氣當頭,但理智尚存,並沒有追究他的意思,讓他稍微松了一口氣。
但明眼人都能夠看出,經此事之後,陛下更堅定了要肅清朝堂的意思。
她正在氣頭上,更無人敢出言忤逆,只能看著她借題發揮,將本就暗流湧動的朝堂攪成了一灘渾水。
而下朝時,又生事端,薑照在朝堂之上當眾暈倒,群臣驚亂。
經禦醫診治,說陛下是憂思過盛,積勞成疾,再加上大動肝火,徹底虧損了身子,需得好生休養一段時間才行,且建議陛下不問政事,提防雪上加霜。
君王聖體,與江山社稷掛鉤,必不可不顧。
但政事繁多,都要由陛下過眼批示,若她不問朝政,恐天下大亂。
此事不僅關乎到薑照的身體情況,更關乎到朝政大事,關乎到大孟國運,即便如趙恆則這般權勢滔天之人,也不敢多加論斷,隻管三緘其口。
最後還是薑照醒來之後,召了左右丞相、陸大元帥、禦史大夫等人商議,臨時由幾位大臣組成了內章司,請來了太宗皇帝唯一還在世的兄弟,年近七十的老賢王薑茂,作為名義上的內章司主官,監導眾人替皇帝批閱奏章。
從前薑照勤政,事無大小,只要呈到禦案,必一一過目。
但是有了內章司,奏折便先進司內,由幾位大臣共同商議決斷,只有大臣們爭論無解的折子才會呈到她面前禦覽,大大減輕了她的負擔,也給了她更多的養病時間。
於是,薑照終於迎來了她登基之後的第一個長假。
因禦醫說要靜養,高盛安就把來熙和宮探望的太妃公主全都攔住,好言相勸回去,至於宮外遞帖子要進宮拜見的貴女命婦們,更是一一拒絕了。
青時從殿外進來時,薑照正在窗下看書,神態怡然,絲毫沒有病弱的意思。
“陛下倒是好自在。”青時端著藥碗,隨手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薑照抬眸看她,淡淡道:“難得閑暇,不用面對唇槍舌戰,也不用面對一桌子奏折,終於得了些做皇帝的樂趣,豈能不自在?”
青時道:“陛下是躲起來自在了,哪管外頭波浪滔天?”
見薑照輕笑一聲,並無半分解釋的意思,青時又忍不住道:“您要裝病誑朝臣,咱們不敢有意見,為何還要下旨封禁熙和宮?
錦娘這幾日不能出門,郡主那邊的宮人來請了好幾回,皆被您的聖諭擋在了外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宮裡出了什麽事兒呢。”
“能出什麽事兒?”薑照不以為然,“朕就是要讓他們猜,他們越是猜不透,朕心裡頭就越舒坦。
更何況,旁人不知道,姑姑還能不知道嗎,朕壓根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青時問:“那封禁令是為何?你不願應付朝臣命婦、太妃公主們也就罷了,怎麽連錦娘也不見了?總不能是怕她把您裝病的事情透露出去吧?”
薑照撂下書本,起身去端起青時送來的那碗藥汁,就近倒入了窗下一個花盆裡。
“是她要你來問我的?”薑照淡淡問道。
青時搖搖頭,如實道:“她倒是沒問,反而是我去問她,是否對陛下的決斷有異議。
錦娘還向著您,說陛下做事自有章程,我們這些做奴婢的,隻管遵旨就是。”
說完,她偷摸去看薑照的表情,卻見薑照神色微動,一切如常而已。
放下藥碗,薑照撚了撚指頭,隨意道:“安樂若是念她,就自己過來看望,畢竟是有師徒之名,埋沒不去郡主的身份,讓左右宮人機靈點兒,實在不行,就換些人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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