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蕭乾和沈萬霖,兩個人臉色霎時間蒼白,並且不自覺地看了眼彼此,流露出來的慌張再一次證實,白河郎君說的話,並不假。
蕭乾來的時候還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和他有莫大瓜葛,但是有些事情埋葬在歲月的塵土下,哪怕埋得再深,只要有人輕輕在上面吹一口氣,就能驚動底下所有的記憶。
“什麽新婚之夜沉屍河底?”他甚至被這深埋的事破開的塵土迷了心智,脫口而出這刹那間挑動了他神經的話。
沈萬霖明顯理智一點,在蕭乾聲音都變了時接話道:“清秋,你知道了些什麽事情?白河郎君難道不僅要娶你還和你說了他的生平遭遇嗎?他變成厲鬼擄走那些年輕女子成親,是因為他死在成親當天嗎?”
只是沈萬霖再怎麽冷靜,他捏緊的手也暴露了他的不安。
與此同時陳楷傑三人清楚看到梅芊芊和苗安裡看向他的眼神,沒有太大的動作,只是目光這麽一瞥,裡面的冷意和嘲諷就已經浮出水面了。
“不錯,我被白河郎君帶走後是暮雨和陳公子他們一起去救得我,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把白河郎君的頭砍了下來。
此後事情就很複雜了,我們恍惚進到了另一個郢州城,就像是陰間一樣,那裡也都是花燈,但是擺滿了紙人。
在那裡白河郎君親口和我們說了他的遭遇,我們聽了覺得很是離奇,又覺得他實在是悲慘,明明是一時好心救了兩個人而已,最後卻是引狼入室,害得……”
“別說了!”沈萬霖臉上已經冒出了汗,他聲音發顫,失聲衝沈清秋喊道。
沈清秋停了下來,就這麽看著他,沈萬霖虛脫一般又低聲呢喃道:“別說了。”
苗安裡卻是很突兀地笑了一聲,“為什麽不說呢,我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歷會讓一個厲鬼這麽執念著,穿一身喜服在白河邊遊蕩。大哥,清秋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你怎麽還嚇成這幅樣子呢?”
苗安裡這個人其實長得很氣,劍眉明目身量筆挺,端的是一表人才。
只是那雙朗朗眉目間,此刻卻斂著一股散不開的陰鬱,就像是一層黑氣從他眉心浮出來,遮住了那股氣,顯得有些邪肆。
沈萬霖看著他,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但是再怎麽樣沈萬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妹夫會和自己有這麽一段血海深仇,所以只是覺得難以理解。
“安裡,你在說什麽呢,你這是什麽意思?”
一直安靜得像是不存在的梅芊芊已經抬起了頭,她一直看著苗安裡,此時見苗安裡那樣,臉色明顯變了,眼神又是驚愕又是焦急。
這讓蕭暮雨心裡微微一沉,她背過手利用相親相愛一家人發消息,“苗安裡不對勁,大家小心一點。”
苗安裡看了眼沈萬霖,神色頗為古怪道:“大哥,清秋遇到的可不是什麽歹人,那是鬼,還是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誰能知道他是不是真得消失了,不查清楚平息他的怨恨,誰知道會不會有第二次。”
苗安裡說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沈萬霖隻覺得後背冒冷汗,難道白河郎君真是他嗎?如果是,他是回來報仇了?
沈萬霖臉色一變再變,可沈清秋此刻還是一臉怔愣的表情,看起來什麽都不知道,演得的確很像這麽一回事。
“爹,你們怎麽了?白河郎君的事有什麽問題嗎?”
她問得一派天真,但是只有了解她的蕭暮雨知道,沈清秋此刻看著的是沈萬霖,余光卻一直在留意苗安裡。
與此同時手指在不自覺輕點著,這是她準備拿刀的小動作。
蕭暮雨心裡安穩下來,不動聲色靠近沈清秋,關注著屋裡四個主要人物的一舉一動。
沈萬霖看著沈清秋那天真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慌亂和害怕,他也知道自己失態了,所以努力鎮定下來,壓著聲音的顫抖,再一次問道:“那他是怎麽和你說的?”
沈萬霖的表現和他問的話基本上表明了一個事實,他們已經把白河郎君的事和當年董家的滅門慘案聯系在了一起。
“他沒說太多,就是說自己死的冤,他爹娘好心救了兩個差點凍死了的外地人,結果對方是流竄的盜寇,在他成親……”
這次是蕭乾開了口,“清秋,別說了!你……你別說了。”
他漲紅的臉在眾人目光中一點點蒼白下去,最後失魂落魄道:“事情都過去了,你們平安回來就好,白河郎君……你們不是說他已經死絕了嗎,也許就真的死絕了,以後你和暮雨就能平平安安的。
那些事情本來就和你們無關,他的仇恨更和你們無關,他不應該去找你們。”
“真的和我們無關嗎?”
“真的和她們無關嗎?”
蕭暮雨和苗安裡同時開口,隨後扭頭看著彼此,一個陰鷙沉鬱,一個冷靜淡然,截然不同的氣場,卻是同樣的劍拔弩張。
蕭乾驀然睜大了眼看著蕭暮雨和苗安裡,他已經意識到了蕭暮雨也許知道了那件事,與此同時還有一個讓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苗安裡。
他耗費了十幾年忘記當年的事,想方設法掩蓋當時的真相,可是發生過得事,就像時光鐫刻過得一樣,只要時間不滅,它就永遠存在,只要別人提到一點,他自己就猶如驚弓之鳥。
蕭乾和沈萬霖最開始是被打得措手不及,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從沒有人提及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