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透著驚懼的眼神，木訥中又流露著這個年紀孩子獨有的純澈，在那個肉球推到房子時，她們並沒有受到傷害此刻都躲在無晦村兩邊房子之間的空地上。

　　大多數不知所措，但是有一些正目不轉睛看著虔婆婆，那裡面沒有恐懼，只有擔憂和迎接最終結局的坦然。

　　虔婆婆看了很久最後抬手捂住了眼睛，哽咽道：“我從來沒問過你們的想法，這一次，我問你們，你們想怎麽做，婆婆我就陪著你們做。”

　　這番話顯然是對著那群孩子說的，片刻後有一個穿著灰色薄褂子的女孩走了出來，靜靜看著虔婆婆，半晌微微衝她鞠了一個躬，她扭頭看著蕭暮雨他們，神情冷靜淡然得不像一個孩子。

　　她一站出來，不一會兒又有兩個女孩子站了出來，這兩個女孩沈清秋印象還挺深的，是第一天晚上死掉的姚家老么的兩個女兒。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她離開時似乎看到兩個孩子笑了起來，再一看又不像，她原本以為是錯覺，後來又被太多的細節掩蓋了，如今想起來，原來早有端倪。

　　剩下的三個女孩看著自己的小夥伴，也默默走了出來，其中就有那天晚上來向蕭暮雨她們討要食物的那個小女孩。

　　當時沈清秋覺得她看著蕭暮雨的眼神不對勁，一直耿耿於懷，即使她不站出來，沈清秋也要懷疑她了。

　　六個女孩子都選擇了暴露自己，自此不該歸來的故人九個目標都已經出現。

　　事情似乎順利的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回頭看這四個夜晚，能夠熬到這一步的，實在是太難了。

　　虔婆婆看著這六個孩子，心裡又是懊悔又是難受，她對這些孩子不是沒有愛，想復活她們的心一點都不假。

　　作為重男輕女這件事的受害者，她迫切想要報復這群人，這才在這件事中讓她們一次次淪為殺人利器。

　　死亡並不能阻止無晦村對女孩的傷害，也沒能扭轉村民骨子裡的思想，所以虔婆婆施加給他們的不僅是死亡，還有無盡的恐懼和懊悔，悔恨自己當初做下的罪。

　　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剛剛沈清秋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事實，更重要的是希望破滅了，她也無力為繼了。

　　虔婆婆捂著臉，頹然落淚，“是我對不起你們。”

　　看到虔婆婆的眼淚，其中一個最為年長的女孩子上前走到了她面前，蹲下身小聲道：“婆婆，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啊，雖然每天晚上發現自己會變成很可怕的模樣，有點難過，但是我們也報了仇，以前總被打，打急了我就想要是我能變得更厲害一點讓他們不敢打我就好了，現在我就做到了；

　　“而且自從復活後，我就不需要在期望我爸媽愛我了，不在意他們，我反而過得更好。

　　我也發現除了那些乾不完的活，挨不完的罵之外，還有很多快樂的事，也有了許多小姐妹，我以前都不敢和她們出去玩呢。”

　　女孩的報復雖然沒有改變無晦村村民的思想，可是這些日子裡，村民沒有一個敢無緣無故打自己的女兒，更不敢拋棄溺死那些女嬰。

　　這些幸存下來的女孩，才能不過得那麽水深火熱。

　　而就在這個女孩子說完後，其他人也都跟著點了頭，下一刻這六個女孩子就在眾人眼前褪去了生機，露出了她們原本的模樣。

　　那個看著蕭暮雨一臉眼饞模樣的小女孩，只剩下乾瘦的骨架，那深深凹陷下去的皮肉就像非洲難民營裡孤兒，她是活活餓死的。

　　其中姚家兩個女兒身體浮腫發白，臉上五官泡發了根本看不清模樣，很顯然是溺斃的。

　　另外三個孩子裡，其中一個渾身裹滿白霜，不難看出來是被凍死的，另外兩個渾身是傷，又是被打死的。

　　村裡的其他孩子看著幾個人化成鬼，都嚇蒙了，可是作為玩家的蕭暮雨和沈清秋幾個人感受到的不是恐怖，而是無力和悲哀。

　　甚至於她既然慶幸這些NPC只是在重複扮演這些角色，又悲哀於她們即將重新啟這場悲劇。

　　“叮！恭喜玩家蕭暮雨，沈清秋，陳楷傑，左甜甜，蘇瑾，完美通過008號副本《不該歸來的故人》，達成完美結局。”

　　凌肖和顧燁他們因為得到了提醒，明白了選擇方式一的十一人隊伍裡，有四個人也屬於不該歸來的故人，因此也順利通關。

　　“恭喜玩家凌肖，宛勤，顧燁……順利通過008號副本《不該歸來的故人》達成方式二通關。”

　　到現在為止，這個讓人雲裡霧裡的副本終於結束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松了口氣，有人已經忍不住抱頭痛哭。

　　虔婆婆一個蹣跚走到了無晦村口，那群活屍也沿著他們來時的路僵硬地走了回去。

　　那六個女孩子就在她們面前化作一陣風飄散不見。

　　蕭暮雨和沈清秋一群人站在虔婆婆身邊，看著遠去的背影，也是久久不語。副本結束了，輕松了，又不輕松。

　　“我贏不了，那你們呢？你們能贏嗎？”

　　虔婆婆突然開口說話，沒有看任何人，但是蕭暮雨知道她在和誰說話。

　　“我不會輸，你也不需要再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我和你不一樣，和她們更不一樣。”蕭暮雨眼神無比篤定，這一次她沒有恐慌沒有退縮。

　　“有什麽不一樣呢？”虔婆婆笑了起來，扭頭看著蕭暮雨。

　　蕭暮雨嘴角微微一揚，笑意卻不及眼底，她看著虔婆婆的眼睛，昏暗的光下看不清裡面的具體的情緒，但是她卻仿佛透過這雙眼睛看另外一個東西，“她們有求於你，你卻有求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