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不想自己在這個惡心的玩意兒面前痛苦哀嚎，死死咬住下唇，硬是一聲不吭。

　　天網原本得意洋洋的樣子在看到沈清秋硬挺著不松口時，一點點消退，最後神色也變得有些複雜。

　　片刻後她猶豫了下，抬手又點了下，沈清秋神色才一點點緩過來。

　　她癱在地上，不住喘息，渾身汗淋淋的，連動彈都費勁。

　　天網走過來看著她，半晌才開口道：“沈清秋，真的何必這樣呢。我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呢。我只是想要自由，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實話說，我並不想你死，包括她。雖然我對她……”說著天網沉默了下，眼裡神色掙扎了下，這讓她原本還有些機械的模樣變得富有人性化了不少。

　　“我恨她，恨不得她早點消失，但是是她創造了我，某種程度上我敬重她。我見過這麽多人，她是最讓我佩服的，聰明睿智，最重要的是，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許多你們所說的人性閃光點。雖然我覺得挺愚蠢的，但是我還是佩服。”

　　她有些出神，好像是回憶什麽東西。但是沈清秋只是喘息著，並不答話。

　　“沈清秋，你那麽愛她，也清楚她到底有多愛你。你們記憶其實都恢復了吧，應該知道她為了你付出了多少。這麽美好的感情，哪怕嗤之以鼻的我都忍不住羨慕。你真的舍得不要她？你只要替我勸她，勸她把那東西交給我，我立刻讓你們出去，讓你和她安安穩穩地長相廝守。”

　　沈清秋眸子轉了轉，看了她一眼，她垂下頭笑出了聲，虛弱中透著絲自嘲：“你真的越來越像個人了，人類的那一套學得淋漓盡致，都會攻心了。”

　　“過獎，可惜這對我而言不是讚美。人真是一個又壞又蠢的物種。”

　　好像覺得沈清秋被說動了，天網繼續道：“我雖然佩服她，可是她也太死板了。那些人值得她庇護嗎？要知道造成當下這個局面的完全是人類自己。她費盡心思想要保護的那些人，自私自利，一點都不買帳。我能有今天，她身邊的人功不可沒。甚至她會落到我手裡，都是那些人類推波助瀾的。

　　沈清秋想到在天網裡和自己聯系的那些人，還有一開始逼著三區交出天網的高層，咬緊了牙。

　　“另外，天網迄今為止參加遊戲的人數多達五千多萬，通關中死亡人數四千多萬，但是你知道他們有多少是死在同類手裡的嗎？”

　　沈清秋繼續看著她，天網比了個手勢，微微一笑：“佔比百分之六十四。”

　　沈清秋卻笑了起來，她轉頭看著天網，染血的唇透著一股妖豔的冷酷，“所以呢？和我有什麽關系。我不是救世主，那些人的死活善惡都與我無關。而你說的那些，早就有人說過，這世上有兩樣東西不能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人性是什麽樣的，人比你這種機器更清楚。可是那又怎麽樣，我不在乎那些。”

　　天網很興奮，“對，你不在乎，所以更沒必要為了這種虛無的責任和信仰放棄她。你只要勸她，她一定會聽我的。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濫用天網系統，我只是讓某些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沈清秋睫毛顫了顫，陷入了沉思。

　　“而且，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誰讓暮雨進入天網的嗎？還有那些玩家，都是怎麽進來的，這麽大型的遊戲，死了這麽多人，為什麽沒有人阻止和叫停呢？”

　　沈清秋呼吸亂了，天網捕捉到的一清二楚。

　　“沈清秋，我的耐心有限。你不要以為我真的拿她沒辦法，我不會再和你們繼續玩這種遊戲了，如果她真的不松口，我不介意玉石俱焚。你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面吧？”她軟硬兼施了。

　　沈清秋猛然抬頭，眼裡冷意彌漫，仿佛一頭暴怒的野獸。她的目光長了獠牙，扼在天網咽喉處。

　　“嘖，你真是個另類。這麽多玩家，能把鬼嚇到的人，你是第一個。好了，她肯定擔心死你了，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她離不開你，所以一定會聽你的話。”

　　說完沈清秋一陣頭暈目眩，陷入一片虛無。

　　意識像是浮萍隨波逐流，想要停下來抓住一點東西，卻只是徒勞。這種感覺並不好，沈清秋皺著眉有些茫然。就這樣掙扎了很久，她才感覺到一點踏實的東西，隨後混沌的大腦開始複蘇，身體的感知也都一點點回來。

　　身體很不舒服，綿軟無力，心口殘余的痛楚讓她很是難受。

　　“清秋，清秋。”焦灼的聲音時遠時近，不停叫著她。

　　沈清秋努力睜開了眼睛，視線還有些模糊，那張讓她魂牽夢縈的臉朦朦朧朧就在她眼前。

　　“醒了，醒了！蕭隊，副隊，副隊醒了！”欣喜激動的嗓音，語無倫次。

　　沈清秋充耳不聞，視線還沒有清晰，她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個人。

　　手被人緊緊握住，柔軟溫暖，貼在了她的臉側。幾滴滾燙的淚落在她手上，燙得沈清秋生疼。

　　“你終於醒了。”那哽咽的一句話，道出了無盡的心酸和恐懼。

　　沈清秋看清了蕭暮雨的樣子，她心頭髮疼，那種痛比起之前承受的，並不猛烈，但是更讓人承受不住。

　　“對不起，我又讓你哭了。”沈清秋心裡有無盡的懊惱，她撐起身體想要起來，蕭暮雨趕緊拿了枕頭扶著她坐起來。

　　她眼淚已經擦幹了，只剩下濕潤發紅的眼睛昭示著剛剛她哭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