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邊太陽已經和地平線相切,金黃色的太陽猶如英雄遲暮了,被暮色猖狂地驅逐著。
光在湮滅,但是沈清秋的希望在燃燒,她看到了樹冠!
一直匆匆的腳步一下子頓住了,那種驚喜和不可思議差點讓沈清秋喜極而泣。然而理智回籠,恐懼同樣蔓延出來,蕭暮雨在不在那裡?
想到這她氣都來不及喘,狂奔著往那邊跑。樹冠,樹枝,樹乾,終於,那棵帶走了她魂的樹終於完整出現在她面前。
而就在她看到整棵樹的同時,腳底下的青草瞬間枯萎,草地眨眼變成了沙漠。
秋來了!
看清眼前景象的沈清秋,眼裡的驚喜全部褪去了。
在她身後,西邊太陽已經被憋紅了臉,一點點被吞噬。
余暉化作最後的一片紅,暈染了西邊整個天際。那大片火燒雲就像是夕陽最後的掙扎和咆哮,蔓延一片,悲壯而濃烈的紅色。
而沈清秋眼裡的憤怒和瘋狂燒得比這雲還烈,追上來的陳楷傑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是勃然色變,“蕭隊!”
只見蕭暮雨整個人被那棵樹的樹根捆住掛在了半空,因為距離並不遠,所以陳楷傑清楚看到,那些樹根不是纏在蕭暮雨身上,而是全部刺穿了蕭暮雨身體。五條樹根就像五把利刃,刺進了蕭暮雨身體裡。
在那樹周圍,躺著的全是腐屍和白骨,那斷肢殘骸還有散落一地的樹根明晃晃告訴沈清秋和陳楷傑,蕭暮雨曾經經歷了一場怎麽樣的戰鬥。
沈清秋清楚感覺到理智在腦海裡崩塌的滋味,她不知道蕭暮雨怎麽樣了,也沒辦法接受蕭暮雨被這樣對待。
陳楷傑也是大驚失色,摸出自己的卡片,緊跟著沈清秋飛一般往下衝。
沈清秋也顧不上會不會有其他變故,那麽粗的樹根穿過蕭暮雨身體,卻沒有一滴血落下來,很顯然這樹是在抽取蕭暮雨身體裡的血。
沈清秋手腳冰涼,她速度極快,一躍而起,人踩在樹乾上抓住了一根枝乾翻身上去,手裡匕首用盡全身力氣朝著樹根砍過去。
因為之前就發現樹根堅硬無比,所以這次沈清秋幾乎是用了全身力氣。
奇怪的是匕首落下時,樹根應聲而斷,這一匕首竟然砍斷了三條樹根,這讓沈清秋有些始料未及。
少了右邊樹根的束縛,蕭暮雨身體一下子就往下墜去,沈清秋急忙伸出左手抱住她。一入手她就發現蕭暮雨身體冰冷而僵硬,一動不動,這讓她幾乎要瘋了。
她隻恨自己匕首太短不能把這些鬼東西砍個乾淨。
然而就在她帶著蕭暮雨落地時,不由想到了蕭暮雨的青銅劍,也就是在這電光火石間,沈清秋意識到一個問題。
蕭暮雨的劍怎麽不見了?
五根樹根刺入身體裡?沈清秋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於是左手瞬間用力,想把懷裡的人推出去,可是速度還是慢了一拍。
沈清秋覺得右腹部一陣劇痛,懷裡人的左手整個從她右腹穿了進去。眼前的景象一變,她懷裡的哪裡是蕭暮雨,那雙眼睛只剩眼眶,鼻子嘴唇都沒有了的臉,沈清秋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副隊!”陳楷傑臉色煞白,他眼睜睜看著沈清秋左手動作停滯,把原本的推改成了拽。
她仿佛感覺不到痛,右手匕首利落回切砍斷了那隻刺進她身體的手,左手抓著吳棟,重重把對方壓在地上。
隨後匕首緊跟著又從吳棟左眼眶捅了進去,這動作快得不可思議。
“她在哪裡?”沈清秋嘴裡不停吐著血,卻還是固執地質問著吳棟。她雙手雙腿牢牢壓著這個可怕的男人,死都不松開。
吳棟張嘴嘶吼起來,拚命掙扎,在他破爛的衣服裡,有一根繩子露了出來,他脖子上有東西。
吳棟嘶吼的同時,沒入地下的樹根全部簌簌彈了出來,原本全都被斬斷的樹根也都複原了。與此同時,一個人影跟著彈出來的樹根被重重丟了出來。
陳楷傑本來想要幫沈清秋,卻發現被丟出來的人是蕭暮雨,只能伸手趕緊接住她。他揮舞著手裡的菜刀,拚命護著顯然受了傷的蕭暮雨。
蕭暮雨臉色青紫,身上都是血,在她手裡握著的是第二片葉子。
出來看到陳楷傑,扭頭看到沈清秋時,蕭暮雨本來有些驚喜。但是眼裡才亮起的光,在看到沈清秋的情況時滅了。
吳棟的暴走讓這棵樹的根系全部從土裡翻了出來,已經泛黃的葉子在這震動中落下,第三片,第四片……當第五片落葉落下時。
蕭暮雨被人重重撲倒在地,肺腑裡湧出一股血腥味。
視線旋轉間,蕭暮雨看到了,第五片葉子打著旋落在了地上,而她身邊的陳楷傑被樹根穿過左腹部。
他張嘴隻來得及喊出一個不知道是蕭還是小的音節,就倒在地上。那睜大的雙眼裡最後的神情,不是驚恐,而是滿滿的擔憂。
“陳大哥!蕭隊!”左甜甜和蘇瑾驚恐又絕望的聲音自後面傳來。
就在陳楷傑倒下後,又一根樹根飛速射來,朝著蕭暮雨心臟而去。沈清秋早就放開了吳棟,她無力地抬起左手,手裡捏著一張卡片,嘶聲叫了一聲,“暮雨。”
這一聲聲音並不大沒有激動,也沒有懇求,就像是平日裡沈清秋想叫她名字時,隨口一喊。只有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裡,盛滿了安撫和釋然,帶著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