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科長和醫務科主任笑著聊天,說現在的學生精貴,哪像十年前一個規培生就能承擔這些任務,哪兒管他合不合適願不願意。
我沒發表意見,畢竟醫院後勤和一線臨床就像磁鐵兩級。
互相看不慣,互相不理解,互相不服氣。
可還就是分不開。
我還是少搭腔為好,埋頭翻遍簡歷,最後定了位男生。
組裡已有位女醫療助理,再配一名男的,工作上能互補。
交代完後就去巡視,等到快下班了才回科室。
一進屋就看見小齊趴在桌上長籲短歎。
“怎麽了?”我覺得他歎氣的模樣特別搞笑,像是個迷茫的哈士奇,“受什麽打擊了?”
小齊沒精打采的抬起眼皮,望著我歎氣:“我宣布,本人已經失去鬥志,想原地踏步當個舒舒服服的職業人,不願奮鬥了。”
被他這幅喪氣模樣逗笑,我故意踢了踢他的凳子。
“何出此言,說說唄。”
小齊掰著指頭,雙目無神複述著。
“楊涵伊,三十八歲,博導,特聘正教授,呵呵呵……”小齊望著我,“本來看著你已經覺得絕望,想著能摸到你的腳後跟就行,誰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宙是浩瀚無邊,唉……”
小齊長籲短歎,痛訴內卷的可怕,最後抱著腦袋,質問還能不能好好生活愉快工作,實現共產主義目標了。
我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
第一次看見楊涵伊的簡歷時,我也倒吸了一口氣。
如果說在張伯的幫助下,我這一路走來避免了許多彎路,那楊涵伊就是起點在雲端,直接一飛衝天的典型。
本科是TOP1的醫學大學,碩博世界前三的名校,然後留在國外走科研路子,一路從知名研究室拚殺來,手握的成果數量比得上國內中小型研究室了。
實話實說,她是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我拍拍小齊肩膀:“看別人這麽優秀,不應該更鬥志滿滿嗎?”
“鬥志?”小齊冷笑,“我看見一個山坡還會想著去登頂瞅瞅,但對珠穆朗瑪峰絲毫沒有這種想法,畢竟小命要緊。”
我被這話逗笑,聽見敲門聲後朝門口望去,頓時笑容尬在臉上。
張伯拎著公文包,笑呵呵的看著我:“小安,晚上有空嗎?和伯伯一起吃飯。”
兒楊涵伊站在他身後,也眉眼彎彎地望著我。
就近找到一家餐廳,等上餐時我們開始閑聊。
張伯好像並不知道我們從前認識,十分認真地向我介紹了她。
看出楊涵伊沒說出以前的事,我只能舉杯附和她:“久仰大名,幸會……”
張伯介紹我時毫不隱瞞,說我交過一個女朋友,七年前分手後單身至今。
到這一步,我多多少少明白了張伯的用意。
唉……
躲不過的亂點鴛鴦譜。
最後上甜點時,張伯抱著手機說家裡有事,走前千叮萬囑,讓我們好好了解對方。
我扶額歎氣,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很無奈。
只剩下了我們兩人,楊涵伊晃動著酒杯,笑道:“安知樂,好久不見。”
我敷衍笑笑:“好久不見。”
其實之前聽胡俊松提起她回國了,只不過沒想到她竟來了江城。
畢竟以她的水平,去北京、上海或者香港綽綽有余。
為什麽是江城?
我就這麽拋出疑問,她不鹹不淡的說:“本來可以移民的,但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什麽?”
“安知樂,和我在一起吧。”
這話毫無鋪墊,我差點兒嗆住。
我捶著胸口,不可思議望著她:“這事在國外已經結束了,我們之間沒可能。”
楊涵伊竟笑了,她搖搖頭:“未必。”
說罷,她從包中拿出平板,點開後看著屏幕,語氣認真:“我複盤了始末,又整理了些因素,我認為我們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大,趨近於百分之百。”
“是嗎?請講。”
我很無所謂的挑眉,表示願聞其詳。
“首先,就你和夏溪的關系來說,你們毫無複合可能。”
我手指輕點桌面,笑著問她:“這麽肯定?”
楊涵伊抬眼對上我的視線,半晌後點頭:“是。”
我嗤笑:“你又不知道我們所有的事。”
“安知樂,我雖然沒見過夏溪,但看過你寫的信,多少知道了一些事情,一個人的行為反應了她的性格,我大概能想象出她是什麽樣的人。”
我又好氣又好笑:“楊女士,這麽多年過去,郵件的內容你還記得?”
楊涵伊點頭,指了指她的腦袋:“我的記憶力過目不忘。”
說罷,見我沒再開口問,她繼續說:“夏溪並不勇敢,當初她受不了壓力選擇逃走,可見她不信任你們的關系,而且還選擇了結婚,應該是很容易屈服,沒主見……”
“夠了!”
我很不耐煩地打斷楊涵伊,因為太過氣憤,還下意識拍了桌子。
她憑什麽這麽說夏溪!
我們的事她了解多少?就能這樣簡單粗暴地給夏溪定義!
我瞪著楊涵伊,明顯生氣。
對方意外我的反應,表情略微驚詫。
我一字一句對她說:“楊涵伊,你沒資格評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