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師兄回酒店後,我借口買禮物出來,沿著街道漫無目的朝前走。
夜燈四起,路上行人匆匆。
我很難過……
一直以為,這七年,只有我過得不好……
我以為夏溪是幸福的、開心的、無憂無慮的。
可為什麽……
若真有神明,可否能告訴我。
若說世間萬物遵循能量守恆,明明我已痛不欲生,為什麽夏溪的生活照樣是坎坷和煎熬。
我們之間,該有一個人幸福的。
夏溪的一切早就回到正軌,她該獲得幸福的。
正因為一直如此認為,我這麽多年才會忍著,沒有打擾她的生活分毫。
走到公園長椅處,眼前的場景漸漸重影,我仰頭看著路燈,光芒折射出許多形狀。
怎麽就哭了?
可我克制不住淚意,甚至蹲在地上,矯情的像高中女生般,抱著膝蓋嚎啕大哭。
夏溪,夏溪……
我默念著她的名字。
那段我聽了都覺得難捱的日子,你又是如何度過的?
是否怨恨過我?埋怨過我?
是否期盼過我出現?
還是覺得……幸好我沒出現。
你說一切回不去了,你說遲了,你說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夏溪。
可我從沒把這話放在心上,一直說可以重來。
很抱歉……
若我早知道你經歷了這些,不會如此說。
夏溪,夏溪……
為什麽吃那麽多苦,卻不告訴我一個字,甚至見到我還會笑。
我緊緊抓著長椅扶手,自責不已,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好像回到五年前,抱著沒通訊的電話,絕望到泣不成聲的時候。
我狠狠捶著胸口,恨自己當初膽小。
該打電話的……
若是聽出夏溪過得半分不如意,肯定不會任由她繼續受苦,我也不會浪費這麽多年。
天空開始下雨。
從淅瀝淅瀝到劈裡啪啦……
即使有雨聲遮掩,我還是比老天爺哭的慘。
最後如落湯雞般走回酒店。
回國第一天,我發燒了。
其實在飛機上已經很難受,躲在盥洗室吐了一次。
有空姐很好心的問我需不需要幫助,言語隱晦好似以為我是孕婦。
我擺擺手拒絕了,披著毛毯縮在位置上睡下。
原本按照規定,回來後要開分享交流會,但我頭疼的實在扛不住,直接請了三天病假,給自己開了布諾芬後,拎著藥回去休息。
神志不清時鼓足勇氣,給夏溪打了電話。
我們已經三個多月毫無聯系了。
“安知樂?”
夏溪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語氣中還帶著一絲不確定,應該是奇怪我為什麽會聯系她。
“你三個月沒聯系我了。”
我手掌按著額頭,溫度比掌心要燙許多,半晌不見回答,才意識到剛剛的話聽著太過委屈。
隱約想起上次見面,對方說還是我的朋友,於是順口說道:“你就是這麽當我朋友的?”
“啊……”
夏溪明顯愣住,停頓了半天才再次開口。
“上次你那樣,我以為你不想見我。”
我都能想象夏溪說這話時,臉上善解人意的神色,她繼續解釋。
“安安,田甜和我打算開一家甜品店,我最近一直忙這個……”
“我發燒了。”
我打斷她,按著太陽穴緩解頭痛:“小溪,我一個人在家,飯都沒吃。……你來看看我,好不好?”
又是長久的停頓,久到我以為她已經掛斷了電話。
終於,對面有了動靜,乒乒乓乓的好像在收拾東西。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粥。”
“好……那你家地址……”
“我發給你。”
掛了電話,我夏溪發了微信定位和門禁密碼。
密碼是夏溪生日,我輸入的時候還頓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換過密碼。
我覺得有些命中注定的宿命感,就是不知夏溪看了會作何感想。
在臥室躺著,時睡時醒。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開門的聲音。
“安知樂?”
夏溪打開臥室的燈,走到床頭摸了摸我的額頭,頓時著急起來。
“吃藥了嗎?”
我望著她,點了點頭。
剛剛燒到38.5°,我才吃了一片布諾芬,現在渾身發汗無力。
夏溪蹲下,從背包摸摸搜搜,最後拿出一個降溫貼,看著上面的卡通圖案,我笑道:“是小孩用的?”
夏溪撕包裝的動作一愣,半晌點頭:“嗯,我來得著急,就在家裡拿了一些。”
“謝謝……”我盯著她的動作,手無意識從被窩伸出來,費勁抓住她的手,“小孩叫什麽名字?”
剛問完,我才意識到一件事。
一直以為,我是介意她與旁人有孩子的。
可問出口的那一刻,我才發現,或許自己並沒有之前以為的那般介意。
更貼切的說,接納一件突兀插入生活的事需要時間,而現在的我,好像已經度過了那段時間。
夏溪也沒想到我會如此平靜的提起,她望著我:“小名在在,大名夏天。”
說著,她抽紙擦拭我的手:“怎麽都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