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板也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此刻慌了神,朝著後廚喊了句菜名,又回過頭坐在子玉一桌的旁邊,仿佛此刻只有多說說話,才能緩解一下心中的慌亂。
“客人發病時都有什麽表征?”若兮看向客棧老板。
“哎呀,髒得很,上吐下瀉,控制不住,拉黃水,吐黃水。”
老板雙手抓了抓頭上的短發,顯得亂糟糟的。
若兮聽見這些異樣,趕忙追問道:“請了大夫嗎?大夫怎麽說?”
“請了,大夫好像說叫食傷脾胃。”
“又是食傷脾胃……你們大夫還真愛用這個詞……”
晏姝在一旁喃喃自語。
若兮沒有理睬晏姝的嘀咕,轉過頭看向老板,“我也是醫者,可以去給客人看看嗎?”
“要得!要得!哎呀!這可太好了!”
老板頹廢的眼神中終於放出一絲光亮,慌忙起身跑出食堂衝著山上大吼:“濤娃子!”
“哎!”半山腰某個院落傳來回應聲。
“下來接一下大夫!”客棧老板接著大聲吼著。
“哎!曉得了!”
不一會,山間第五排的院落中,探出一個腦袋,濤娃子三步並做兩步朝著食堂奔來。
見他濤娃子氣喘籲籲來到食堂,若兮也顧不得吃飯,趕忙跟著他朝著山上走。
“我也不曉得怎個回子事嘛!哎呀惡心得很!來不及去茅廁,噴了一地!”濤娃子抱怨著。
聽了服務人員形象生動的形容,畫面感實在太過強烈,晏姝感覺自己瞬間不想吃飯了。
好在走了幾步,進了院落,濤娃子形象生動的形容詞又都憋回了嘴中。
服務人員已經將院落內房間裡的汙穢收拾乾淨,地面上沒有看到顯眼的髒汙,晏姝懸著的心這才落入肚中。
客人住在正房中,此刻正躺在床上。
連續兩日的上吐下瀉,已經折騰得沒有一絲余力。
臉頰因為嚴重脫水嘬著腮,眼眶凹陷,毫無生氣。
即使已經灑掃乾淨,房間內還是傳出隱隱的酸臭味。
子玉為若兮端來一把椅子,若兮不敢耽擱,趕忙坐在病人身邊,為他號脈問診。
脈象倒真的像是食傷脾胃的跡象,換了隻手繼續問診,若兮終於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
見到若兮眉頭緊鎖,子玉將手輕輕放置在若兮的肩膀上,“若兮,這是怎麽回事?”
若兮抬頭看向子玉的眼神中寫滿擔憂,又轉過頭看向濤娃子,“您好,這樣的病人還有多少?”
濤娃子搖搖頭,“除了你三人,好多都這個樣子。”
若兮的心中大概有了方向,“看這病人的病症,我現在懷疑這種大規模的發病,只有一種可能性。”
“什麽?”子玉感覺此刻的空氣凝重。
“霍亂。”
“霍亂?!”濤娃子如臨大敵,“從哪裡來的嘛!”隨後又否認地搖頭,“我怎個沒事?”
若兮思忖片刻抬起頭來詢問,“你吃冰塊了嗎?”
“那個東西是專給客人的,老板平時不叫我們吃。”濤娃子茫然搖搖頭。
子玉聽後偏頭看向若兮,“若兮,你怎麽肯定是冰塊?”
“霍亂是種病毒,尤其容易通過水源傳播。
平日裡國人的烹飪溫度,足以殺死病毒,只有生冷的食物才會殘留,咱們三人一直食用熟食,又都不曾使用冰塊,所以才能免於中毒。”若兮眉頭微蹙,緊張地解釋。
“我的天,還好老娘聽話,沒吃那玩意兒!”晏姝後怕地撫了撫脖子。
“不過若真是霍亂,那就真的麻煩了……”若兮歎了口氣,隨後趕忙抬頭,“濤娃子?”
“啥子事?”濤娃子趕忙抬頭。
“麻煩你去食堂叫廚師煮幾鍋鹽糖水,鹽和糖一定要多放,其他什麽都不要放,先給這些病人喂下去。”
“哎!好!要得!”濤娃子趕忙朝著門口跑去。
“注意水一定要煮開!”若兮大聲囑托。
“曉得!”
出了客房,若兮急匆匆回到山下食堂。
廚房的師傅已經煮好了幾大鍋糖鹽水,若兮先到後廚仔細觀察鍋中沸騰的狀況,隨後示意廚師可以關火,親自幫著廚師分裝到大碗內,又遣著服務人員先給客棧發病嚴重的住客送上去喂下。
又從後廚回到食堂,找來紙筆,給客棧老板擬了一張藥方。
囑托客棧老板照方抓藥,一定要多采買一些,買好之後她負責煎藥。
客棧老板見到自己的客棧裡出了這樣重大的事故,又見到若兮真的有辦法。
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雙手捧著藥方仔細疊整齊放入口袋,叫了三個夥計一同到山下,親自采買藥材。
不一會兒,送糖鹽水的服務人員盡數歸來,若兮叮囑後廚將送回來的餐具煮沸消毒之後,再次分裝糖鹽水,叫服務人員再送上去。
往來之間,午餐之前的那種混亂感在慢慢轉好。
傍晚時分,客棧老板和夥計終於帶回了藥材,四個人硬生生徒手抗回整整六個半人高大背包。
蜀山客棧地處水源上遊,所以最先遭難。
下遊的鎮中病患似乎還不嚴重,所以客棧老板才能買到如此多的藥材,甚至還把一家醫館的某類藥材全部包圓。
若兮按照分量分成一份一份的計量,叫上後廚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