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過,地藏王歸位時,我的魂魄可能會消散,既然魂魄消散,那這些記憶又是怎麽回事?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子玉不解的自言自語。
“時間。”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似在夢中聽過,突然間縈繞在耳邊。
“時間?”子玉暗忖,隨後一驚,“你是何人?”
抬眼竟見一魂靈立於面前。
那魂靈悠然自得,仙風道骨,站在子玉面前。
與之對視,目之所及,猶見星辰蒼穹,浩瀚宇宙。
“我便是你。”那魂靈的嗓音緩緩出口。
“你便是我?”子玉不解。“那我又是誰?”
“你依舊是你。”
“難道,我在同我自己講話?”
“正是。”
“我這是在做夢嗎,冥界亦有夢境?”
“非夢,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但我不完全是你。”
“你到底是何人,因何來此,又為何事。”
“我自有永有,你的困惑將我召喚出來,特來為你解惑。”
子玉凝視著魂靈的雙眼,甚是耀眼,無法直視,“即為了解惑,我便直說,我已應劫而魂歸地府,卻不忘陽間之事,為何?”
“還是時間。”
“什麽意思?”
“你的時間未到。”
“可按讖語所示,我的時間到了,並且也確實回到了這裡。”
“可為何一切都不像想象中那樣呢?”那雙眼睛溫柔地注視著子玉,也不急迫,從容而淡然。
子玉暗暗思忖這含義,“是呀,我本屬於這裡,為什麽沒有歸屬感呢?
還有,我的靈魂既然已經消散,這業鏡中生前的影像又是怎麽回事?難道這一切都是幻象?”
眼前的魂靈泯然一笑,“子玉,你的時間未到。你我同為地藏王,只因我們共用相同的身體,我們有相似相容的靈魂氣息,但你又不完全是地藏王,因為你有你獨特的氣息。
我們相生相伴,原是因為前世我歷劫投胎之時,與你攜手種下了因果,所以也需要攜手了結。如今劫數已結,你我合力種下的因果已了。
這一次,你若沉迷於幻象,便昭示著我亦時辰未到,而今時今日,你我已然出現分歧,時辰終於到了。”
子玉似是了然,“原來是這樣……那如今我該做何選擇?”
“你心中可有執念。”
“唯一人爾!”
魂靈泯然一笑,“既如此,相信你已經做出選擇……”
眼前魂靈漸漸如雲霧般消散,耳邊漸漸出現鳥鳴,子玉睜開雙眼,自己打坐一般盤腿坐在誅殺朱厭的樹林中。
揉了揉雙眼,四處打量了一番,背後有一座空墳,墳墓被人挖開,一口薄棺翻倒在一旁。
棺槨內空空如也,而身後居然是自己的墓碑,子玉嗤笑一聲,“命途真是多災多難,我的墳頭讓人家刨了,誰這麽缺德……”
伸了個懶腰,再次閉上眼睛,呼吸著清晨甘甜的霧氣,似乎,自己未曾離開過這裡。
忽然間,胸前靈玉一絲微涼,“阿柔?”子玉頗為驚喜。
“子玉,好久不見。”阿柔閃身飛出靈玉。
“可我當日明明見你被朱厭撕碎。”
“是,那日我確實死了,魂歸地府,還照了業鏡。”
阿柔和藹的看著子玉,隨後回憶著業鏡中的景象:
“前世我因失去獨生女兒,抑鬱不可終日,散心之時不慎墜落山崖,落水而亡,魂歸地府。
只因生前心愛的女兒未能與我承歡膝下,三魂一魄不肯往生,飄蕩在冥府,執念如斯,不肯投胎,一心隻想再見女兒一面。”
一日,地藏王現身地府,見到阿柔的孤魂,十分奇異,於是與那秦廣王攀談,“這一魂靈的氣息為何不同?”
秦廣王搖搖頭,無奈解釋,“不知為何,她入輪回道,有一人魄始終不散。”
地藏王見阿柔愁容滿面,心生憐憫,“又為何不肯轉生?”
“她生前生性善良,本該盡早投胎。只是她生前有一遺憾,曾育有一女,可是女兒才滿五歲,那孩子與她緣分便盡了,外出遊玩之時不慎跌落水中,溺斃而亡。”秦廣王回稟。
“那孩兒今在何處?”
“判官查過典籍,早已輪回幾世了。”
“可曾對她講明?”
“勸說多次,但是她執念如此。孩子投胎了,她便要等到孩子再歷一世,哪怕只在冥府見上一面也好。”
說著說著,秦廣王又長歎一口氣,“可是,那孩兒輪回轉世,飲了孟婆湯,早就不記得前因後果,哪裡肯認她這個前世娘親。
更何況,生而為人,不同的父母生出不同的樣貌,她哪裡還尋得見自己的孩兒。”
“這女子三魂一魄日日遊蕩在這冥府之內,陰風洗滌,獨留的那一人魄恐生變數,她既有執念,我便再還她兩人魄,重返人間。”
“帝君,這……恐怕不妥。”
“常人身死魄散,而這女子歸了地府,居然還存留有一人魄,之中自有定數。
還她兩魄,重返人間,不至於叫三魂受這陰風洗滌,如有未盡之因果,必有解方。”
秦廣王耐著性子繼續勸解,“帝君,還她兩魄,恐亂了這冥府的秩序。”
“那便問她,雖可重返陽間,但須日日經歷一遍身死之時的痛苦,直至遇到可解她執念之人方可免於刑罰,她可願意?如執意前往,則無需多言,送她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