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劍化作了一道黑紅色的流光回到了宣清和的右手之中,單隻手撐著越懷真的姿勢不大妥當,宣清和眨了眨眼,便將她橫抱起。
梅塢和權陽的身上穿著護身的寶衣,就算狠狠地砸入了山壁之中,對他們來說也是微不足道的輕傷。可就算這樣,他們也不想直接跟鳳來山一眾對上,而是由梅塢使用秘製的迷藥。淡淡的香氣在風中醞釀,被劍尖指著的兩人屈指數著數,然而等來的卻是一雙含著淡淡笑意的眼。
“她怎麽還沒有暈?”權陽大聲地質問。
梅塢皺著眉,他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在這時候他不想橫生枝節,將注意力放在那朵幽冥鬼火上。“不過是鳳來山主的一個內寵,能有什麽本事?我看這一路都是被鳳來山主護衛著的。”梅塢的語調隱隱有些不耐煩。
起先權陽也是這般認為的,可看著一手橫抱著鳳來山主,一手提著劍的女仙,怎麽看怎麽怪異。清脆悅耳的鈴聲在山谷之中回蕩,並著嗚咽的陰風有些淒慘滲人。他有些恍惚,等到神台一清,再度往前方望去的時候,那極致的紅與黑醞釀成一幅妖異的畫,溫柔的表象陡然間被剝離,只有那森然的劍意和恐怖。權陽怪叫了一聲,往後跌退了一步,他指著宣清和不住地打著哆嗦。
梅塢轉向了權陽,不解地開口詢問:“你在做什麽?”
權陽“嗚嗚”地怪叫。梅塢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猝然間撞上了那充斥著惡意與邪氣的笑。一股僵冷自腳底往上急衝,梅塢定了定神,開口道:“先解決她,再拿幽冥鬼火。”
宣清和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嘲,她光是站在這裡,劍意一照,這兩人便能被影響,能有什麽本事在?
劍光蕩開了那橫亙在前方的淡霧,她悠悠地開口道:“你們還想要殺人,是麽?”
梅塢的眼中的確是藏著殺機,青鸞一脈背叛鳳來山,以那位的性子絕對不會原諒。鳳來山已經將天庭得罪狠了,自己這邊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對方只是一個柔弱的女修,而他和權陽聯手,怎麽都能夠將她解決了。心中有了想法,頓時大定,他望著宣清和呵呵一笑,道:“是鳳來山主不識好歹。”
宣清和道:“可她在獨木橋前助了你們。”
這回輪到權陽一擺袖,譏誚一笑道:“就算沒有鳳來山主,我們也能夠走過。”
“這樣啊——”宣清和拖長了語調,懸掛在腰間的金鈴響聲更是急促清脆,散發著一股幽異和奇詭。梅塢和權陽被這鈴聲攪得有些煩躁,對視一眼後驟然朝著宣清和出手。黑紅色的寬大袖袍帶起了一陣輕輕的風,轉瞬間便將攻擊消弭。宣清和偏著頭,雙瞳之中映照出了血色,像是詭異的漩渦血輪。
她向來不是一個好人,可她樂意成全小鳳凰。然而這二人不珍惜,既然如此——
“那就留命吧!”
天刑劍在半空中帶出了一道疾光,凜冽的劍氣如暴雨四散,轉瞬間將這片土地攪蕩得千瘡百孔,那一絲絲藏於土地中的黑影發出了滋滋的響動,冒出了一道道白煙。梅塢和權陽二人抬頭望著那柄不起眼的劍上陡然綻放出的奪目神光,尚未來得及做出抵抗,便像是烈陽下的冰霜,悄無聲息地在劍鋒下消融。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樸素的劍飛回到了宣清和的身邊,邀功似的晃動著劍柄,沒等宣清和做出反應,便自覺地勾走了懸掛在另一邊的儲物袋。宣清和眼中的妖異陡然間收束,重新戴上了一張溫柔的面具,她垂眸凝視著懷中的越懷真,修長手指輕輕地撫過了她慘白的面頰。片刻之後,她的視線在落到了那朵瑟縮的幽冥鬼火上,視線一錯,又望向了那空空蕩蕩的山谷,輕笑道:“諸位也要過來搶鬼火麽?”
衝天而起的屍氣自然會驚動各方的鬼王,門下的弟子無一有回應,除了親身來一趟外別無選擇。只是他們在山谷中見到了一線劍芒,殘余的惡氣和屍瘴被劍意掃蕩一空,如果真要迎上去,落在他們身上的唯有冰寒劍鋒。能夠修到鬼王的都不是笨人,面前是一個難以對付的硬角色,一不留神就要留命,在對比之下,幽冥鬼火便不再重要。一道道鬼氣自山谷中消失,宣清和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有些意猶未盡。
天刑劍搖頭晃腦,傳遞著自己的心聲。
“吃軟飯、柔弱。”
宣清和歎了一口氣,她嫌棄地望了眼地上的宋聽雲,手掌上一股磅礴的靈力凝聚,悍然照著她的面門砸去!生死攸關之際,神識突破了束縛,瘋狂運轉的靈機在脈絡間流淌,驅走了那毒氣帶來的副作用。宋聽雲一個打挺坐起身,睜開眼睛就對上了宣清和和善的視線。
宣清和輕柔一笑:“宋仙子,拜托你把他們弄醒了。”
宋聽雲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身子,使勁地點頭表示明白。
解毒的丹丸被宋聽雲粗暴地塞入了望紅蕖、陳東岱的口中,至於其余的人,宋聽雲也懶得去管。
“發生了什麽?”醒轉過來的陳東岱仍舊是一臉茫然,他視線轉到了昏睡在宣清和懷中的越懷真身上,瞳孔驟然一縮。一個“你”字還沒有說完,就被宋聽雲踢了一腳,截斷了話語。
宣清和手指搭在了越懷真的腕上。
她體內原本就有肆虐的惡氣,不久前又吸入了不知道多少帶著毒瘴的屍氣,激得全身的靈力再度暴動。眾目睽睽之下,宣清和倒是不好施針,她垂著眼睫摸出了一粒丹丸塞入了越懷真口中,朝著滿臉黑沉的陳東岱挑眉一笑,似是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