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是村裡的一級貧困戶,雖然每月能從村裡領到大約二十來元的補助金,卻也是杯水車薪。一家四口的吃穿住行,看病吃藥基本全指望這點錢,稍有一點變故就到了捉襟見肘,山窮水盡的地步。
林父知道林錦雲的來意,苦著臉先開了口:“林老師,我也不瞞你了,不是不讓孩子念,是實在沒錢了。去年的學費就是找親戚先借的,親戚們也知道咱困難,說是借,其實就跟白給一樣,我們這樣的情況,人家還指望咱能還不成?唉,可現在已經沒人肯再借錢了。”
正說著,坐在一旁的林媽媽突然起身,說了句“我去燒點水”便捂著嘴往廚房疾走去。
林爸爸扭頭望了望廚房的方向,又轉過頭來望著自己空蕩蕩的左褲腿長長歎出一口氣。
林錦雲轉頭看了眼蔣蘭,見她也紅了一雙眼。
她伸手握了握蔣蘭的手,轉頭對林爸爸道:“學費的事,您別擔心。我今天來就是代表學校來發放助學金的。”
她說著就伸手從包裡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林爸爸。
信封用漿糊封了口,正中間寫著五個端正的毛筆字——專項助學金。右下角還寫了一行小字,初二三班林夢蕾收。
林爸爸接過信封,一臉錯愕地看著林錦雲,難以置信道:“學校給的助學金?”
林錦雲笑著點頭:“是的。其實夢蕾媽媽那天來學校說了難處之後,校領導很重視這件事。夢蕾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如果不念了也是學校的損失。所以,校領導委托我和蔣老師將這筆助學金先帶來給你們。”
“這...這。”林爸爸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話在嘴裡打成了結,忙朝廚房喊:“蕾丫媽,蕾丫媽,你快出來看看。學校給咱發補助了!”
林媽媽聽到喊聲,慌忙抹了把眼淚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瞧見丈夫手上的信封,驚訝道:“補助金不是...不是每年上學期才發嗎?”
林錦雲連忙解釋:“是這樣的,夢蕾情況比較特殊,校領導決定先把下一學年的助學金發下來。”
“那...”
林媽媽不好意思當面去拆信封,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問林錦雲信封裡面的金額,一時之間有些難以開口,不自覺搓柔起兩手,踟躕著。
這時,蔣蘭悄悄伸手扯了扯林錦雲的衣袖,她馬上心領神會,對林氏夫妻道:“請你們無論如何也要讓夢蕾繼續念下去,這也是所有教過夢蕾的老師們的共同期望。”
夫妻兩聞言都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要去下一家,就先走了。”
林媽媽見二人要走,也顧不上別的,趕緊進臥室把林夢苗叫了出來送客。
“林老師,我送送您。”
林媽媽說著就要跟出來,卻被林錦雲攔了回去,說什麽也不讓她送,拉著蔣蘭就急往外走。
林爸爸見狀,忙讓妻子去廚房裝了一袋自己種的蘿卜和土豆,又喊了小女兒追著送去。
林夢苗倒是跑得快,很快就追上了兩人,擋在兩人身前停下。
蔣蘭見她跑得氣喘籲籲,滿腳土渣子,忙掏出手絹給她擦了擦,柔聲道:“慢些,別摔著了。”
林夢苗把手裡布袋子往前一遞,“媽說給你們的。”
蔣蘭輕輕推了推那布袋,“好孩子,這些我們都有的,你快拿回去。”
林夢苗也不答話,隻皺著眉,執拗地猛搖頭。
蔣蘭見她挺堅持,也不忍心孩子白跑這一趟,還是抬手接了過來。
兩人一走,林媽媽就讓丈夫打開信封看看裡面的錢數。
林爸爸小心翼翼地撕開,伸手往裡一捏再往外一抽,夫妻兩均是目瞪口呆。
一張百元人民幣。
林爸爸驚愕道:“這...一百?乖乖,這補助有這麽多?”
林媽媽回過神,迅速拿過那張一百塊舉過頭頂放日光下照了照,又忙跑進臥室去翻找了一陣,跑出來同丈夫道:“這錢不是學校發的,是這兩個老師給的。”
“啥?”
“學校去年發的補助才二十。信封也不長這模樣,你瞧。”
她說著就遞給丈夫一張印有“貴安縣第一中學”字樣的皺巴巴的信封。
林爸爸拿過信封一對比,頓時一目了然。
“那這林老師和蔣老師...你是說,她們自己掏錢供咱蕾丫頭?”
“是。我就納悶怎麽學校突然提前發補助了,錢是她們帶來的,那肯定就是她們自個掏的錢。”
林爸爸聽罷,沉思許久,開口道:“蕾丫媽,就衝這兩位老師,咱也一定得讓蕾丫把書念完。”
“嗯,咱們得念下去。”
......
林錦雲和蔣蘭又一路顛簸回到了縣城。
一到宿舍,林錦雲就直喊腳疼,蔣蘭扶著她坐下,把她鞋子和襪子脫下來一看,好家夥,兩個大水泡。
蔣蘭心疼得要命,趕緊倒了盆熱水給林錦雲泡腳,又給她捶腿按摩,等腳泡好後又拿針替她戳破水泡,接著上藥,從回來後就一直忙個不停。
林錦雲雖然很受用,但也不想蔣蘭操心,開口勸她:“你歇一歇吧,走了這麽久也累了,就幾個水泡而已,沒事。”
“我不...”
蔣蘭還沒把話說出口,就聽見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她走過去開了門。
門開了,胡學范正站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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