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實並非郭春蘭所說的那般輕巧,林偉康對於蔣蘭的到來充滿了戒備與排斥。
當天一走進林偉康的房間,他就顯得異常的不安與煩躁,最後還猛推了她一把,要不是她及時穩住腳,非得撞門框上不可。
郭春蘭見狀隻好讓她先安置在林錦雲的房裡,等林偉康情緒穩定了再想法子哄他接納。
之後兩天郭春蘭倒也沒為難蔣蘭。但她的妯娌,林偉健的老婆劉鳳卻跟她擺起長嫂的架子,總使喚她乾這乾那,還總挑毛病,不是嫌衣服洗得慢就是嫌灶火燒的不夠旺。
對此,郭春蘭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蔣蘭心裡有數,知道這是林家人在給她立威。郭春蘭做為一家主母,當然不會親自出面拿捏新進門的兒媳,傳出去只會失了名聲,但借著大兒媳的手給她下馬威最合適不過。
妯娌自古以來就是雞吵鵝鬥的關系,做婆婆的只需靜觀其變,等到適當時機再站出來拿大,這樣既保全了名聲又能在兒媳面前立威,何樂不為。
蔣蘭暗自忍耐著劉鳳的處處刁難和挑剔,以及郭春蘭的默不作聲。
想到這兩天以來的遭遇,她疲憊地合上雙眼,終於沉沉睡去。
轉眼到了黃昏時分。
林錦雲剛從外頭走進家門就聽到劉鳳的大嗓門從廚房裡傳了出來:“哎呀,你怎麽還杵在這呢?沒聽見偉康在喊肚子餓嗎?他這個時間是要吃雞蛋羹的,還不快去弄一個。”
林錦雲走到廚房門口,倚在門框上觀察著這對妯娌的舉動。
只見蔣蘭連忙蹲到灶旁去生火,劉鳳雙手交叉在胸前閑站在一旁盯著。
蔣蘭剛生好火,正要去拿碗,背後的劉鳳又吩咐道:“不是這個碗,是櫃子裡那個不鏽鋼碗,那是專門給偉康吃的碗。他一個病人,你給他用瓷碗,也不怕他不小心把碗給砸碎了?”
她說完便翻了個白眼,撇一撇嘴:“真夠笨的,昨天不是看我弄過一次嗎,還這麽不利索。”
這話聽著刺耳,蔣蘭卻抿緊了唇默不作聲,隻靜靜地打著碗裡的蛋。
不一會兒,蛋羹下了鍋。劉鳳又轉悠到案板前,看了眼案板上已經被蔣蘭洗好的蔬菜,又瞄了眼一旁還沒宰殺的鯉魚,正要發話,卻瞥見林錦雲走了進來。
“嘿,阿雲回來啦。我說呢,下午瞧見桌上大包小包的東西。”劉鳳換了個嘴臉,笑眯眯地迎向林錦雲,上下打量著她,“喲,這怎瘦了呢?公家夥食不好嗎?”
“公家的夥食哪有自家的米,自家的鴨子養人。大嫂,你去鴨場跟我哥說下,讓他今晚收拾隻鴨子唄,我可想念媽做的鴨雜湯了。”
“就你饞。那你自己怎不跟你哥說去,我說和你說還不是一樣,沒見我這正忙著呢。”
她忙嗎?林錦雲可一點沒看出來。
“哪能一樣呢?我去跟哥說,哥只會說我貪嘴好吃。嫂子去跟哥說,哥肯定得誇嫂子你體貼,懂得心疼姑子。你說是不是這理?”
劉鳳被她這話哄得喜笑顏開,伸手輕掐了一下林錦雲的左臉頰:“你這妮子,淨會拿話哄我。你哥那塊木頭才不會這麽誇我呢。”
“就算嘴上不誇,心裡也早把你誇成花了,哥就是嘴硬心軟。”
“得得得,我去說行了吧。那你來做飯啊。”
“嗯,我來做。菜不都備好了嗎,下鍋炒一下就成。”
“可別像上回那樣炒鹹了啊。”
劉鳳打趣完她,轉身正要走,突然又想起什麽似的,拿手捅了林錦雲一下。
林錦雲扭頭看她,見她朝著蔣蘭的方向直努嘴,接著又對自己擠眉弄眼地打暗號。
林錦雲不傻,很配合地衝她眨了眨眼。
確認過眼神,是個通透人。
劉鳳心想小姑肯定明白自己這暗號的用意,這才心滿意足地踏出門去。
林錦雲卻望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番眉來眼去的功夫,大嫂怕是以為自己已經和她形成統一戰線了吧。
但總歸是把她騙走了,林錦雲自覺輕松不少。
她轉過頭,發現蔣蘭正站在案板前利索地切著手裡的菜。只聽到一串“噠噠噠”的聲響,一盤胡蘿卜絲被切得又快又穩,粗細均勻,從刀功不難看出其經驗豐富。
再看她切肉,運起刀來乾淨利落,不過三兩下的功夫就把一塊半斤多的裡脊肉片成了一攤大小均勻的薄片。
最講究的還是她殺魚的手法:刮完魚鱗剁掉魚鰭後,拿刀從魚嘴下方一破,再把刀伸進魚肚,傾斜著刀面兜住魚腹裡的內髒零碎,順著魚頭方向輕劃去,到達魚鰓位置時用力按住魚身把刀一拐,再用力一扭。頃刻之間,魚鰾、魚膽和魚腸被連成串地兜了出來,還順帶摳去了兩側魚鰓。
快、準、穩。
不劃破魚膽,不留下零碎,整條魚被收拾的乾乾淨淨,直看得林錦雲暗驚。
蔣蘭收拾好兩條魚,剛想擦把手,轉頭就見林錦雲正站在灶前望向這邊,呆呆地看著自己手下的案板,這幅呆愣的模樣倒是有幾分像她二哥。
“那個,蛋羹該好了吧。”
這話驀地把林錦雲叫醒,她匆忙看了蔣蘭一眼,馬上扭頭去掀開鍋蓋,但卻忘了拿塊布隔熱,竟徒手去取碗,被結結實實燙了一記,猛縮回手在灶台邊上直跳腳。
“嘶——燙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