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又在胡思亂想！”顧皓幾乎想要把自己媽媽的腦袋瓜子撬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麽東西，“我喜歡女的！”

　　“你姐也喜歡女的。”一直沒說話的顧父開口了，簡直是往顧母的心窩子裡戳。

　　“哪壺不開提哪壺！”顧母瞪了一眼顧父，然後起身就準備幫顧皓去把行李箱拿進來，一邊走一邊還問，“怎麽不關門？還有東西放在外……”

　　顧皎一直聽著他們的談話，獨自站在門外垂眼看著地板，顧皓站在玄關處，也沒刻意催促，只是如往常一般。

　　女人穿著黑色漆皮短靴，她略微向後退了一步，長襖遮蓋住了想要逃避的念頭，這時，顧皓朝身後看了一眼，顧皎停住了，她抿著嘴，口紅都快被吃乾淨了。

　　今天分明畫了精致的妝容，可她想要別過頭去，不讓任何人看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些事情，她甚至想了十年才明白。

　　顧皎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顧母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抬頭，嘴角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笑著看向怔愣在玄關的中年女人，五年未見，她似乎並沒什麽改變。

　　“好久不見，媽媽。”

　　第三十二章

　　顧母愣在玄關，她怔怔的看著顧皎，直到確認眼前的女人並非自己的幻覺之後才倏忽驚醒，呐呐道：“進、進來吧。”

　　上次見面分明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局面，現在卻因為一句話而破冰，顧母看著顧皓腳邊的女士行李箱，也明白這東西屬於顧皎。

　　“怎麽還不進來啊？”顧父正安生的看著電視呢，感覺玄關處安靜的不行，忍不住出聲道，結果轉頭就看見顧皎脫下高跟鞋穿上家裡的客用棉拖，一如顧母表現的那樣，他也僵在座位上，似乎不敢確認那人是否真的是顧皎。

　　明明上次見面說的那樣決絕，仿佛下半輩子便再無聯系……可是，為什麽她會回來？

　　“好久不見，爸爸。”和剛才和顧母的話一樣，顧皎彎彎嘴角，心裡卻平靜了下來，所有的無措和退縮在看到母親的那一霎那便消失了，隨之充斥在心中的是莫名的飽脹。

　　“你怎麽回來了？”顧父喃喃，這話說出來仿佛不歡迎顧皎一樣，弄得妻子橫了他一眼。

　　“你爸就這樣，還不如不長嘴……你別往心裡去，他還是很想你回來的。”顧母解釋著，這麽多年她總算反思了很多，女兒主動回來了就更不能將人推出去。

　　顧皎溫順的點頭，禮貌的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上握緊了拳頭。

　　顧母安排著顧皓將東西放進顧皎之前的房間裡，然後就坐在顧父身邊，有些不知所措的倒了杯熱水放在顧皎面前。

　　這是一個家，爸爸媽媽和女兒，可表現得卻像主人和陌生人……那一天的記憶橫亙在他們所有人的心中，顧母生怕說出什麽事來刺激到顧皎，可心中有太多的關切和疑惑，只能小心翼翼的出聲：“你、現在過得怎麽樣？還住在那裡嗎？”

　　“嗯。”顧皎點頭，伸手將水杯捧在手心裡，感受著玻璃杯的溫度，看著裡面氤氳的熱氣盤旋而上。

　　她發覺了父母的小心翼翼，這種想法甚至讓她一瞬間覺得悲哀。

　　客廳裡變得安靜下來，只有電視聲在作響。

　　顧皓從樓上下來就看到這幅凝結的場景，他笑了一聲坐在顧皎身邊，對爸媽說：“姐姐現在過得可自在了。”

　　“這樣嗎？”顧母嘴角處莫名出現了一個笑容，她垂眼看著桌面上的雜物，想要收拾收拾，可動作下一秒就頓住了，顧皎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們過得怎麽樣呢？”顧皎輕聲道，將水杯放在茶幾上，看著母親手上的紋路，溫熱的皮膚相互接觸，她抿著嘴努力不讓內心的酸澀表現出來。

　　“挺好的，就是顧皓也不省心。”顧母說著，順帶“貶低”了自己的的兒子。

　　“我這不是給你們倆留二人世界嘛。”顧皓聳肩，眉頭一動感覺不對就準備逃跑。

　　“坐沒坐相站沒站相，真不知道一天天在學校學了什麽。”顧父不好和顧皎說什麽，只能將話題轉到顧皓身上，這可讓青年苦了臉，巴巴的看著顧皎，希望對方能給自己說說好話，結果女人卻是理也不理，全當無事了。

　　家庭弟位實錘了。

　　“那你現在在做什麽工作？”顧母問著，顧皎松開了她的手，這算是這十年來難得親近的舉動。

　　“網絡作家。”顧皎說，隱瞞了自己另一個酒吧的工作。

　　“工資怎麽樣？錢夠用嗎？到底是不穩定……”顧母很快便絮絮叨叨起來，“你現在年紀也不大，考個公務員或者繼續成人教育也不錯。”

　　“媽媽。”顧皎的呼喚讓顧母的絮叨停住了，她抬眼看著成熟的女兒，眼中卻逐漸浮現出她小時候的樣子。

　　那是她第一次做母親，為孩子給予了太多的希望，也走了很多彎路，將對方看做自己的，而並非獨立個體……因此總是“你需要”“你應該”“聽我的”，現在想來是多麽的可笑。

　　顧母直到現在偶爾做夢還會夢見那天如果自己不顧顧皎反抗進門，她恐怕真的會死在自己面前！一陣後怕。

　　“我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現在，她的女兒不再屬於自己了，她有了自己獨立的生活和社會關系，再也不需要自己時刻待在身邊，想著怎麽為她鋪路。